求医懒问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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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还有个愿望就是看看中药有没有可能给他活下去的机会。通过三姑六婆的的信息我们选了一家知名的民间治癌高手,获取的导航地址大约是在铁山坪xxx附近的一个村庄,最后部分的路没办法开车,需要步行通过一个涵洞,走过一个村子。

天蒙蒙亮我和老婆开着汽车出发,很快开完了城区平稳的道路,来到了城市的边缘,我看见了墨绿的山和粉嫩的白雾,他们整齐的一块连着一块,像无欲无求的仙境又像人间一盘炊烟袅袅的扣肉。

一路上我们争了两句但整体是沉默的,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对部分中医治疗方式有排斥心理,不可能去相信一个无证经营还专攻各类癌症的“老中医”的。

这类假中医我从小就有所了解,年幼父母外出打工一次感冒了爷带去当地知名“老中医”治疗,那老头儿先给我来一通什么金木水火土,金克木.......对应身体各器官的平衡理念,然后煞有介事的摸脉听脉,再掰开我的嘴巴和眼皮,最后开了点感康和蒲地蓝;还没完,接下来是特色疗法,老头儿略带羞涩的给我爷说:这个年成啊你什么都要信一点。又烧香念咒舞蹈一番,然后给我烧了一个鸡蛋,并要求我趁热马上吃下去,我急忙摇头,没吃。

那老头指远方跟我说,那田家湾子的xxx的侄儿田牛儿小时候,时常平白无故的发沙(类似发烧)去了医院啊怎么都退不下,烧得他爹都说怕是养不活。他到我这儿来吃了蛋都(读du)能见好的,就是老反复发作,我就猜啊他小子在那方面肯定有些问题。于是我就看了看他的生辰八字,结果田牛儿的大名叫田农天,那想啊,你都“弄天”了,还能活得了啊?说白了,这个名字取大了,那的生辰八字压不住,养不活!于是我给他改成了田老九,照说他家也没九个兄弟子妹,可是这老九老九长长久久哇,你看田老九这半辈子都过去了没病没灾的,不比那啥都强?现在是年轻人啊取个名字尽乱来,不看生辰八字赶时髦,咋能取得好?

我还是摇头,像拨浪鼓那样摇。

在情理上我理解为何癌症晚期和假中医是如此的对味,他们就像橡胶和丝袜,这两个本不相干的事物却因为这个时代的欲望而疯狂的媾合在一起。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讲,假中医也是癌症晚期到死亡到一剂安慰剂,这安慰剂安慰的不止是病人,更多的是安慰病患的家人。

从我的知识体系上讲,我就不能理解自己现在的行为。假中医的“金、木、水、火、土”不能解释癌细胞为何要无休无止的分裂;也不能对第一个错误产生的癌细胞说:你好,你咋不去死?

癌细胞估计也得反驳:你咋不去死呢?

我️又解释:我死了,你不也得死吗!

癌细胞:我也想活,我活一天算一天吧。

开错了两次路,问了三个路人终于找到了目的地,一个水泥路都修不到的地方。她独自一个人去求药了,我有自知之明决定在车里等她,看着她一个人带着一带爸爸病历渐渐离去的背影,我很痛苦,人啊终究都会离别,就像她今天跟我意见不一选择离开我一样;我们终究也会分离,无论她先去还是我先去,又或者是同时去世,对于我来说都是离别,离别总是苦的。我是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如果非要我说信了什么教的话,我信的就是现代科学教,我只信这个,没法证明存在的东西我就愿意相信他不存在,所以我不相信人去世后还能有意识或灵魂继续相亲相爱。

老婆说只要还有希望她就要去试一下,听说这位“老中医”的确治好过某人,让他多活了十几年。

我一个人在车上想起了故乡那生机勃勃的江水,没有三峡大坝前他是多么的充满活力,季节分明。冬天的枯水时,那像长空白云的盘石上长着一团团柔软的枯草,螃蟹从洞里悄悄爬出来吐着彩色的泡泡,遇见人立马举起一双大螯,似乎是它先挑的事儿就赌你不敢抓它一样。夏天沙黄的波涛冲刷着江边的软沙,脚丫陷到温暖的软沙里面,跟着波浪起伏的律动一上一下,一低头迎面拂来江水古老的芬芳,眼睛正在寻找夕阳余晖下那几颗反射着金色的细沙,伸手下去却怎么也捡不起来。波浪急速地向前流淌过一段河岸后总会遇到一个缓冲湾子,然后形成一个洄水湾,村民总是传说着哪个村,哪次翻了船,某某啊,全靠这洄水湾冲回来一条命。我没有看见过洄水湾冲回过鲜活的生命,每年暑假倒是雷打不动的冲回几具不知某村,某人,面目模糊肿胀幽怨的尸体。一条江给了我对生命起点的无限美好向往,也教会了我对生命终点的尊重。

转眼老婆回来了,假中医是双休,周末不上班,今天正好星期日。才问清楚了这假中医的作息时间,每天工作八小时,每天看66例癌症病例,所有癌症的类型都有奇效,所谓药医有缘人。有的孝子贤孙为了能赶上这66例,早上三四点就去排队了。

我对生活是绝望的,我害怕冬天醒来温暖的被窝,我要去排队,我想去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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