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奥南的葬礼

       熊力威试图联系西腾市的蔡氏医疗,结果却被拒接了,他叫来秘书:“去蔡氏,不知道是他们忙,还是他们故意不接我电话。”

       副市长的车,开进蔡氏没有半小时,一架直升机便落在了楼顶上,大家都认识,那是蔡百福的飞机,他也是从机场直接飞过来的。

       蔡百福向身边的人抱怨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西腾的麻烦还真多。”

       他先见到了熊市长,握住他的手说:“熊市长,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的,把真相还给社会。”

       熊力威看了看他:“蔡先生,这个问题影响太大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国家层面上也会质问此事,希望您能调查清楚,妥善处理这件事,如果有任何需要立刻联系我,我会与政府沟通,西腾市的大部分资源都可以配合。”说完,他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身边的秘书。

       那秘书向他做了个接电话的手势。

       熊力威便说:“蔡先生,我就不在这耽误太长时间了,估计政府那边也有人在找我,有新消息要立刻通知我。”

       蔡百福送走熊力威后,冷静的向身边的人说:“找温良弓,我要单独和他谈话,燕小蚁在隔壁等待,另外去心琼项目部,去观察一下那个陶忆南,心琼项目部是不是已经有政府的人在保护了。”

       身边的人点了点头:“是的,我刚接到消息,公安部门已经有人在那里监视了。”


       一间窄小的会议室里,蔡百福和温良弓对视而做:“你在脑科学部,多少年了?”

       “15年。”温良弓回答道。

       “15年,不短了,你见过像小陶这样的人吗?”

       “没有,从未见过。”

       蔡百福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是啊,他的级别很低,但能量却很大,无论如何也不能丢掉他啊。”

       温良弓低着头:“其实那些药物试验任务,也是从上级太空试验室里分配下来的……”

       蔡百福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清楚那些试验任务是什么,但我们必须对虽寿镇的每一位老人负责,他们年轻时,为社会做出过贡献,现在他们老了,几乎纯粹成为社会的消费者,不仅西腾市如此,全国、全世界的老人都一样,看起来数量庞大,百无一用。”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包括我在内,以后你也一样,也会变老,你和子女的关系也会疏远,虽是如此,但这关乎人伦道德的问题,不可能把这些事情,归咎于一系列的药物试验,这样难以让人信服,难以让那些政府官员们信服。”

       温良弓一听到蔡先生根本不关心,那些重要的、关键的试验内容时,他忽然觉得蔡先生在有意回避那些试验的话题,耗资巨大的太空试验室,每个阶段都在研究什么东西,他不可能不知道,但现在,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的时候,他选择了回避,打断了他的话,却谈起了伦理道德?

       他,还想再试试。

       温良弓接着说:“蔡先生……其实……其实有些问题,咱们可以说明白些,政府层面上也是知道的,西腾市每年收治几百位危重、疑难外国病人,让西腾市政府在全国非常有地位,蔡氏医疗在西腾,每年的税务额度也很巨大,尤其是心琼项目,让那些官员们,简直是名利双收,而且是收益巨大,现在的这些问题,以前也有人提及过,甚至向卫生部门正式申请过第三方审查,却被政府拒绝了,他们很清楚那些药物的作用,一直以来,我们药物的隐蔽性做的非常好,所以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蔡百福耸了耸肩:“那现在?”

       “偶然,多个偶然,巧合的碰到了一起,可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还没来得及展开调查,结果就成了现在的样子,别看那个熊力威亲自过问,其实他曾经在一次匈牙利同乡会时,与私人朋友推荐过,他希望其他老龄化严重的国家,也建立起心琼项目部,有选择的,看起来几乎没有任何疑问的,富有老年人,与子女疏于联络的老年人,在适当的时候签署遗嘱,用药物的方式,让他们失去意识,然后在适当的机会……”

       蔡百福摆了摆手:“温良弓,你又在跟我讲这种细节,我不喜欢听这些东西,你刚才说你没有来得及调查,但我相信,此时此刻,政府的部门已经开始调查了,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和这些事情相关的线索,就会一点一点的被掀出来,我现在不关心有多少老人去世,是怎么去世的,我也不在乎全国有多少人质疑,我们是高端的医疗机构,是奢侈的医疗机构。我只希望政府不要再这件事上纠缠,政府关注的时间越长,事情就会变的越糟糕,整个蔡氏的医疗系统,就会被更多的争议所包围。”他站起身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如果不尽快结束,我,就需要一直呆在西腾市,听候熊市长的调遣、警察的问讯,或者法院的传票。”

       温良弓沉默了,神情沮丧,他呆呆的坐在那里。

       蔡百福则站在墙上壁画面前,那是一幅库尔贝的作品《奥南的葬礼》,他紧紧的盯着画上的每一个人,仿佛在鉴赏这幅画的水平到底有多高……

       大约5分钟以后,温良弓抬起头来:“蔡先生,我需要一个数据库管理员的授权……”

       蔡百福回过头来:“那是什么东西,我不太懂,不过……可以给你。”说完,他仍然盯着温良弓看。

       温良弓也站了起来,他晃了晃自己的头,仿佛让自己更加清醒:“两天时间,蔡先生,我需要一个人的协助。”

       “协助?”蔡百福走到门口:“她就在隔壁,我先走了。”他走出一半,又转回身来指了指墙上的那幅画:“那幅画的真品在巴黎奥赛博物馆,我见过,去观赏的人很多,好的东西永远会被人纪念的。”

       温良弓去了隔壁,燕春一也正焦急的坐在那里,她一见温良弓走了进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怎么样,有事吗?”

       ……

       傍晚时分,燕春一来到了心琼项目部,他看到陶忆南正坐在大厅里,她向四外看了一下:“怎么,还没有下班。”

       陶忆南向门外努了一下嘴:“那些人说了,暂时不能下班,得等通知。”

       “好吧,那去你的办公室吧。”

       陶忆南听了这句话,小心的了一句:“可以进去?”

       “蔡先生授权了。”

       两人来到办公室,燕春一迅速把授权令牌卡,放在了计算机的识别区。

       很快,陶忆南的系统立刻获得了最高的权限,燕春一坐在他的位置上,两只手飞快的在屏幕上一边划动着一边说:“趁现在那些便衣,还没有搜查办公室,快去把那些纸质档案全部销毁。”

       陶忆南站在一旁:“不是说要定期销毁吗?现在好像还不到时候。”

       燕春一狠狠的看了他一眼:“那些手写的档案,都是重要的物证,马上立刻销毁。”

       他愣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快步走到那些档案柜前面,把标有特殊标记的档案都挑了出来,然后放在那个特定的小滑轨上,启动按钮。

       他站在滑轨旁边,看着那些档案被一本一本的铰碎、浸泡、旋转……

       燕春一一边操作着,一边对话屏幕说:“温主任,改完一批,请立刻原样退回,我的下一批已经准备完毕。”

       陶忆南在档案架子那里,一边处理那些特殊的档案,不时的瞄着燕春一,她在那里急急的操作着。

       他不知道她在改什么,或者说是温主任在改什么,但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他们在改什么?让自己销毁这些唯一的档案。

       一个小时过去了,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了,看样子燕春一是改完了,他看了看陶忆南说:“你先在这里继续,争取把所有特殊标记档案都销毁,要亲眼看着被销毁,我还要去处理其他的一些数据。”

       燕春一走后,他立刻去屏幕前,开启了心琼的广播收听系统,原来燕春一叫了闫喜和花双茹,让他们删除一些场景对话的记录,还有一些用药的记录。

       只听到闫喜问道:“那些遗嘱需要删除吗?”

       燕春一回答道:“那些遗嘱都是经过法律公证的,是合法的,不需要处理,再说你在这里处理掉,政府那里还有一个备份,我们只删除我们这里有,政府那里没有的。”

       花双茹又问道:“那些用药记录,是怎么选的,我看并不是太多啊。”

       燕春一又回答道:“这些要删除的药物,都是没有经过政府批准的,是我们自己的药物,所以,这些记录要删掉。”

       闫喜说道:“反正是我们自己研究的药,就算不删,被政府查出来,他们敢把我们怎么样,难不成还封了我们不成?封了我们,看这些老人谁来管?”

       燕春一严肃的说道:“能少一些麻烦就少一些,政府虽然不能把蔡氏医疗怎么样,但可以把你,我们抓去坐牢。”

       三个人不再说话了。

       陶忆南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和衣而睡,几个人一直忙到凌晨,才勉强在宿舍里休息一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燕春一最先醒来,他一个机灵坐起来,看了看窗外,喊了一花双茹:“我的工作完成了,如果有人问及心琼项目的事,既要如实回答,也要维护蔡氏的企业形象,毕竟蔡氏的薪水……,如果回到社会上,我们都将一无是处。”

       花双茹点了点头:“您放心吧,我一会和闫喜也说一下,工作这么多年了,我们会处理好的。”

       燕春一带上自己的东西,上了汽车,趁着清凉的晨风,飞驰回蔡氏医疗。

       门口的广场上,已经有人在排队了,她把车子停在不远处,下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着头,走向大门口。

       “您是这里面的工作人员吧,您看看能不能帮我投递一下这个病历啊。我女儿特别需要您的治疗。”一位中年的男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在他的后面,还跟着2,3个人,像是一起来的。

       燕春一回头看了一眼,加快了脚步:“我只是个打工的,做不了主,你们还是排队去吧。”

       那个男人拦在她的面前:“就算是打工的,也比我们强,也比我们有办法,求求你了,我们去了好多家医院,都没办法,这是其他医院的报告,非常齐全的。”

       另外几个人也跑了过来,拦在她的前面:“是啊,女孩非常可爱,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求求你了。”几个人跪在她的面前。

       燕春一挣脱他们,快速跑到门口,里面的保安也冲了出来,把那些人拦在门外。

       她回过头看了看那些人,唉了一口气,隔着铁栏向他们说:“这里是蔡氏医疗,是个医学研究机构,不是医院,一般情况下,我们收治的病人,都是具有代表性的,具有重大研究意义的病人,所以你们排队把报告交上来,我们精力实在有限,不可能象医院一样,救死扶伤,治病救人的,我们是研究机构,我们的目的是救更多的人。对不起了各位,请继续回去排队吧,我无能为力。”

       燕春一走进了院子里,那些人也被安保人员“轰”回了队伍里。

       由于太早,好多人还没有上班,大厅里、走廊里非常安静,除了值班安保人员,空无一人,燕春一走到温良弓的办公室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令牌卡,在手里掂了掂,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

       再敲几次,还是没有反应。

       她轻轻一推,门没有锁。

       她进了屋,椅子被推离桌子很远的地方,桌子上摆着一叠纸,走近一看,那是温良弓手写的,整整齐齐大概有十几页的内容。

       她看了一下第一页,便是:

       熊市长,蔡先生,再见了,我来蔡氏15年有余……

       燕春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向四周扫了一眼,在窗台下的长椅上,温良弓用西装遮住了上半身,一条腿垂了下来,在他的头顶伸出一段长长的导线……

       她快步走了过去,掀开那西装。

       只见温良弓面部苍白,头顶处正插着一个粗粗的电动注射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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