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祥宇听许茹说起这段往事,心里也是感慨万千。那时候一把锁也就十块钱,但是因为这十块钱,他却吃了一个月的馒头加咸菜,硬是从日常的开销中省出了这笔钱,还给了老师。
但是那一个月却是他最为欢乐的一个月,因为每次吃饭时,他都会想到自己在为许茹的失误承担后果,这让他觉得他是和许茹联系在一起的。有了这种关联,他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他在看到许茹给自己留言簿上的留言之后,想到过许茹可能很早就开始关注自己,但并不十分肯定。直到现在,他才从她的话里得到了证实,心里不由得既得意又感动。
许茹用手梳理了一下被江风吹得散乱的头发,也借机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又开始往下说。
“高三那年咱们俩成了同桌,每天能在你身边上课,学习,聊天,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兴奋。那段日子是我有史以来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虽然后来因为卖苹果的事咱们俩出现了一点矛盾,我因为不知道你的真正目的,在心里怨恨了你很久,差点就决定不再理你了。直到高考报志愿的时候,我都还在和你赌气。气愤之下我连向往已久的北京医科大学都不报了,只想离你越远越好。
直到李虎臣送来你给我的诗集,我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那时候我对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懊悔地无以复加,我甚至狠狠地咬过自己的胳膊,希望以此来惩罚自己的过失。”
曾祥宇曾经无数次看过挽过许茹的手臂,并没有见到什么印记。但是听许茹这么说,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许茹那两条白藕似的手臂。
许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凄然一笑,说:“可惜我对自己的心不够狠,终究没有留下什么印痕。”
她这句话似有所指,曾祥宇不由得想到了方宜晴手臂上的那道伤疤。他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你没必要那么惩罚自己,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许茹说:“你不怪我是你大方,但是我不能原谅我自己。”这话要放到从前曾祥宇也许并不能完全理解,但是听了许茹之前的那些话之后,他渐渐明白许茹的性格里其实有很偏激的部分,她之前的有些所作所为现在想来一点都不奇怪。
许茹说:“后来我们终于冰释前嫌,而且非常幸运地又在广州这个地方相聚,我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因此更加认定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后面事情的发展也都和我预想的一样,我们终于走到了一起。那个时候我不止一次在心里对自己说:你就是这辈子我想要在一起的人。”
许茹说这话时语气温暖而又甜蜜,听得曾祥宇的心里泛起一阵涟漪。虽然许茹小时候曾经有过类似的想法,但是现在她能这么想,和小时候的心境是完全不同的,因为现在她的思想更成熟,也更坚定。
许茹的语气重新又变得阴沉起来:“可惜这里面始终有个阴影笼罩在我心头,相信我不说你也知道。”
曾祥宇心里一沉,知道她指的是谁。
许茹说:“高考结束的那天,我看着方宜晴抱着你,还亲了你一下,我的心几乎都要碎了。虽然你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回应,但我还是把你和她一起恨上了。
虽然后来我们走到了一起,但是方宜晴的那一吻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无法忘却。那天也是在这里,你唱歌给我听,当时是我们确定关系最好的机会,可那时我的脑子里全是方宜晴的那一吻,我没办法接受一个被别人‘污染’过的爱人。
后来你终于用你的真心和诚意打动了我,我也终于说服了自己,接受了你的爱。我强迫自己忘记方宜晴和你的纠缠,强迫自己相信你心里根本没有她。
但是在华山上,我的信心动摇了。看着你那么不顾我的感受去帮助方宜晴,我对你们俩的猜疑又重新爆发,甚至更加不可收拾。
后来我又听陈健铭说起你瞒着我陪李卓看电影,我不敢相信你是这样的人,难道你对我的爱依然是不纯粹的?难道除了我之外,你的心还留给了别的女孩子吗?
如果那些都还只是猜测的话,那么这次方宜晴来广州,让我彻底看清楚,你的心里真的是有她的。从她受伤之后你看她的眼神,我就认定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许茹说到这里,语气里已经满是酸涩。曾祥宇扬起刚刚一直低垂的头,看着江面上的游轮。他不敢看许茹的脸,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许茹的话。
告诉她现在自己的心里仍然只有她一个?如果是在国庆节之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的答案。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足够的底气。
难道自己真的已经爱上方宜晴了吗?想起和许茹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曾经的相思之苦,暗恋的酸涩,定情的喜悦,拥吻的甜蜜,这些真的会因为方宜晴几天的到来就全部改变了吗?
他不愿意承认这是真的,但又无法否认方宜晴真的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