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海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601号房。
流子正躺在床上。
据医生说，踢的人比较有技巧，瞬间撞击力度不是很大，所以虽然被踹飞五六米远，但并没有特别受到严重的伤，内脏也都完好。
虽说如此，但休息几个星期是没得跑的，前几天还得住院观察。
“哥们倒也好，可以光明正大地休息几天了，我可就苦了，还得去追债。”黄头发过来看望流子，叹气说着。
“川一，这可是我拿命换来的，换作你被那人踢上一脚试试？”流子摇头道。
“这就免了吧，我还是老老实实追债好。不过说来也巧，我追债的那个人就在你隔壁，就那个老头。”
“哦，就是家里有个孙子的？柳三叶心也挺硬，这样的人家也下得了手。”
“哼，她现在可是焦头烂额了，她那烂儿子欠下的茫茫多的钱，很难还清喽……估计没多久，她家也会轮到我去追债了。”
“那不是自找的么？在德哥的场子里，类似的事可就多了，也不差她一个。”
“听说她还报了警，不过她可不敢对警察说德哥的事，只说被人偷了二十万。昨天警察不是还来医院问你那天晚上的经过么？”
“是啊……”流子现在还心有余悸，如果那戴口罩的人再狠点心，后果不堪设想。
“好了，不多说，我工作去了。”黄头发的川一告别了流子，起身走出房门。
他走到隔壁601门前，揉揉脸，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然后一脚踹向了病房门。
嘭！
木制的门重重地撞在墙上，病房内所有病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转过头来，看向门口。
川一不管不顾，径直走到了李启阳爷爷的面前……
……
办公室里的两个警察也不太相信是李启阳下的手，但也自知在他爷爷的事上理亏，就草草结束了此次问询。
李启阳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警察远去的身影，同时明白，以后再也不能暴露在另一个状态下的自己了。
黑猫“渊”悠闲地蹲坐在李启阳肩头，黑色优雅的尾巴一下又一下地打着圈。
“演技不错嘛！越来越欣赏你了。”
对于“渊”夸奖自己的演技，李启阳不为所动，他身边可还是有班主任在，更不可能和“渊”交谈。
钟离回过神来，对李启阳说：“那，启阳，这边就没什么事了，快回去上课吧，都过去一半的时间了。”
李启阳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单东还是在睡觉，偶尔翻翻身，看李启阳又回来了，露出一个意外的神色，但什么也没说便又接着睡过去。
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李启阳还在回想着下午警察问询的事，想着自己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思考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李启阳终于绕路到了上一站的公交站台。
今天还得去医院看望下爷爷。
五分钟后，89路公交车停在了面前，他抬脚走了上去。
车上很冷清，戴着耳机的白衣女子，腿靠灰色麻袋的老人，还有一个背书包的小男孩，再加上司机总共四个人。
李启阳随便找了个靠前座位坐下，看起了窗外的景色。
外面天色渐暗，大街上亮起了五颜六色的霓红灯，却显得静谧。喧嚣的声音慢慢远离，车内一摇一晃地突然变得很安静。
李启阳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向后面看去。
白衣女子正闭着双眼，似乎沉浸在音乐中；身上衣服洗得发白的老人，头也随着车子一晃一晃，八成是睡着了；再看开车的司机，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道路情况，时不时摆摆方向盘。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
李启阳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来，便又看向了窗外。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街上的灯光更加绚烂。也许是吃晚饭的时候，路上都没几个行人，空荡荡的。
李启阳再次回头，司机仍然在认真开车，白衣女子仍然在听耳机。
“司机师傅，你是不是开错路了？平时乘89路好像不会经过这些地方啊？”李启阳出声问道，这附近的景色很陌生，他肯定自己没见过。
对于已经乘坐89路公交车达两年的李启阳来说，89路公交车经过的路线熟得不能再熟了，这条路上的一切都了如指掌，闭着眼也能知道开到了哪里。所以外面的景色变得不一样后，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
“哦，这个啊，89路中间换路线了，有那么几站路会和之前不同。”司机满不在意地说。
“换路线？没听说过啊，那它还经过公交换乘枢纽站吗？我还需要在那里换乘别的公交车呢。”
“放心，换乘枢纽站还是会到的，只是会绕点路。”看不清脸的司机含糊着说。
李启阳听后放下心来，又环视了一下车辆，看看其他人——一个人也没有。
看着空荡荡的公交车，所有的座位都空着，他自嘲地笑了，这车上来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么，哪里有别人？
“白痴。”坐在他对面的“渊”舔着前爪，不屑地看着李启阳。
车辆晃得越来越厉害了，像地震一样，震得李启阳坐都坐不稳了。
“司机师傅，这路怎么回事？怎么颠得这么厉害？”李启阳忍不住吐嘈了一句。
“哦，新的路线还在修路，确实颠，不过这段路很短，马上就过去了。”
“……司机师傅，你别瞎糊弄我，哪里有这么颠的路？再怎么修也不至于这样……”李启阳朝司机的位置看去——人呢？
司机座位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光秃秃地方向盘。
窗处色彩绚烂的大街，瞬间就像油画一样扭曲暗淡，最后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整座公交车只剩下他一个人，车内灯闪烁不止，窗外一片漆黑。
李启阳的心猛跳起来，汗毛倒竖。他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看着公交车内的每一个地方。
他记起来了，听音乐的白衣女子，靠着麻袋的老大爷，背书包的小男孩，还有司机……
一共有五个人的！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