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 ‖ 光棍

光棍”，我一直认为这是一个非常不友好的称谓，甚至有点侮辱性……

直到这个词落在了大伯身上，我才感受到了愤怒。

上期链接：向死而生 ‖ 心中永远的惦念

01 进步就要有人做出牺牲，尤其是普通百姓

社会进步所面临的首先是思想的交锋吧……在不忍放弃与吐故纳新上，并非所有的变革仅仅用一个“进步”或“发展”就能取代了的，个中滋味和付出只有亲身经历的人们才最有话语权。

我常常想，假以时日，如果以前的日子再能多延续几年，大伯的生活或许还是一如既往的滋润……最起码，他还能保持那种洒脱和悠然的生活状态。

随着集体生产队的“土崩瓦解”，茶园也被分而治之……在大队协调和承包户妥协的情况下，大伯依旧被安置在那里“看山”，但这种“仰人鼻息”的日子是不好过的，可有可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尴尬……

前前后后，大伯在茶园被承包之后又“看”了有三年多，终于在他们意见不统一的闲言碎语中，大伯“看山”这一“历史的产物”退出了时代的舞台。

我深深地相信，在回家的那一刻，压倒大伯的不是生活而是信念……

我听父亲说过，自从大伯回到村里以后，整个人像换了一个……不仅吃穿不讲究了，而且精神头大不如前，一看上去就老了不少。

从以前的人人敬仰，到后来的被认为“多余”，这种人至暮年的人生落差对谁来说都是一种致命的摧残……尤其，大伯是一个人过日子，不要说有人理解，就是想说句话，都找不到人。

无需用什么高大上的词语来为时代高歌，作为红尘过客，我们只是沧海一粟，用来标榜正能量可以，但涉及到个人情怀，我们真得扛不住……有人是牺牲了一点利益，有人却可能是输了一辈子……

我们个人无力左右这个世界，但我们有时的确也已经无力去适应这个环境了……心力憔悴是一方面，失望又是另一方面——我相信大伯是失望的。

02 没有稻草可抓

高中，以至于后来外地求学……我都没怎么再见到大伯，不是不想，的确是现实本身就是一双无形的手，无时无刻不在扒拉我们仅有的那些零碎……

有时候，我会在假期里或偶尔回家时去大伯家看看，但每每不是锁着门就是人在屋里睡了……那种想找大伯唠嗑的欲望往往顶不住现实里的死磕……

有时候，我也在内心里鄙视自己的怯懦——明明是时间隔阂了自己与大伯的情感，但自己还是要找理由来粉饰这份疏远……

我清晰地知道，一个人一旦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那里也得到了被“疏远”，那这个人的悲惨人生就真的已经开始了——比如大伯。

谈不上讨厌，毕竟有感情基础在那里……但置身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真的是人人“自危”，谁能顾得了谁？似乎我们都已置身于沧海桑田，随时都有被大浪淘沙的危机感在那里摆着呢……

大伯，业已成为了闲散、角落和光阴般的存在了……

偶尔和乡邻谈及大伯，我的本意是希望能在他们那里得到一丝慰藉从而勾起对大伯以及那段光阴的记忆……但每每此时，乡亲们总是毫不客气地说：哦，你是说那个老光棍啊，他……

我是一点也听不下去了！张嘴就自带鄙夷，下面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知道大伯现在的处境了，我也清楚为什么父亲他们一般很少再提及大伯了……整个生活环境早已在威逼大伯的存在了，在汹涌的时代背景下，大伯他们这一群体连多余都谈不上……因为已经没人再有工夫去搭理他们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