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脚下（24）

      第一章童年记忆

      第二十五节 去与留

      送走了妈妈，留下一个四十七岁的跑腿子爸爸，领着四个孩子，小哥十九，姐姐十七，我十岁，小妹妹三岁。本来我们这个家庭就很特殊，一家人三个姓，前一窝是妈妈带来的，后一块是过门后又生养的。现在我们家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能不能过下去，怎样过下去。妈妈在世时，不管怎么说，有妈妈在虽然家庭特殊，是由父母共同维系着，妈妈就是块吸铁石，把这个家拢到一块，不分你我，不管是带来的还是后生的，都是一个娘肠子里的孩子。妈妈不在了，这回是爸爸一个人顶门过日子，孩子又不是一窝的，这不仅仅让爸爸心里犯难，就是亲属，邻居，乡亲也都担心，观望着这个家庭下一步该怎么走。

      小哥和姐姐都能自食其力了，可还没有到成婚的年龄，能不能另立门户顶门过日子，现在他们是怎么个想法？剩下这俩小的，还得需要照看，一个鳏夫带着四个孩子，又有不同的血缘关系，亲亲们需要听听父亲的意见。父亲更需要听听哥哥姐姐的意见，这还需要听听亲戚们的意见。姨娘家当然更关注哥哥和姐姐的去与留了，因为这涉及到母亲带来的孩子，他们是没爹又没妈，父亲能不能接纳这哥俩，这是问题。妈妈已经不在了，哥哥和姐姐是不是愿意和继父在一起生活，这又是个问题，如果能维持现状，父亲领着四个孩子一起过日子，这是所有亲戚都满意的办法，也是个皆大欢喜的方案。

    晚上，老亲们聚集在一起腔咕腔咕孩子和我家的那些事，听听他们各自的想法。老亲少友炕上炕下坐满了人。他们当中年龄和辈份最长的是四姑姥爷，还有他的两个儿子、有管妈妈叫老婶过继给别人的大儿子、有躲避参军丢了饭碗四处漂泊的二儿子、有在医院一直照顾母亲的老姨老姨夫、有和母亲是一父两母的大舅小姨，父亲这边有三大爷，姑姑，二哥二嫂，老哥老嫂。这一大家子亲属，坐在一起就是要把孩子和家庭问题处理好。还是父亲首先开了腔：“淑青跟我结婚十一年，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我也对不起她，现在刚要好点，又摊上这么个要命的病，她一没，我的心也散了，一点奔头也没有了。”说着说着又伤心的流下了眼泪。然后哽咽着对小哥和姐姐说：“胖小子和秀芬你们都大了，什么事儿都懂了，现在是即没爹又没妈了，是走是留随你们的便儿。要走我不留，打点行装让你们走。要留下耒我高兴，景仙、中宪还小，也算帮我拉扯她们，照顾照顾这个家。这样还是个家，也算我对得起你死去的妈。你们自已选择吧！”小哥姐姐一听，小哥哭着说：“爸爸，我们不走，哪也不去，你就是我们的亲爸爸，我们不能丧良心，你把我们一小拉扯大，你老了，我们养活你。这就是我们的家，你撵也不走。”四姑姥爷拍着小哥的肩膀说“这就对啦，孩子！你们一小就在你爸爸身边长大，把你们都拉扯大了，他也老了，你妈妈又不在了，更应该好好待你爸爸，在这就是家，上哪能像个家啊！听见没胖小子！”失去妈妈，爸爸心里多难过呀，现在他听到孩子的话，一把拉过小哥和姐姐，泣不成声的说：“我的孩子，爸爸也舍不得你们走啊！管怎么着，有你们在，这还是个家呀！你们要走了，爸爸就更没心思活了。好孩子爸爸错待不了你们，你妈不在了，爸爸更得高看你们。以后这个家就由你俩说了祘，以前由你妈管，今后秀芬就管这个家，不要下地干活了，在家做饭看小妹，我和你小哥两人干活养活你们也够了。” 大舅老姨拉着小哥和姐姐的手说，“苦命的孩子，你们都大了，也懂事儿了，要好好听爸爸的话，照顾好小妹妹，虽然你妈没了，还有舅舅老姨，我们也能经常来看看你们，你们也大了，要学着担起过家的担子。好生待你爸爸，他不容易啊！干万不能忘恩啊！”。

      这一宿大家都说了很多话。我都十周岁了，对大伙的谈话或多或少有些记忆。能从亲戚们的面部表情中感觉问题的严肃，又渐渐地感到他们绷紧的神经好像松驰了许多。姐姐一手揽着我，一手抱着小妹只是无声的落泪。这最后的去与留，在爸爸的胸怀里，和亲友的语言中，勾画出一个未来家的轮阔，我的家有了新的雏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