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的老奶奶今天90高寿了,身体硬朗,还能下地做做简单的农活。农村都是乡里乡亲的,祖上本是一家。所以我们平常都会跟丽丽一样叫她奶奶。
奶奶膝下就一儿一女,都已成家。丽丽的爷爷和奶奶相伴相依,不离不弃。走在村子里,不禁让人想起:一生一代一双人。
可有谁知道,这对老人是旧社会封建式的包办婚姻。丽丽的奶奶小时候是童养媳。在丽丽奶奶7岁的时候,她的父母都因病过世了,家里就剩下丽丽奶奶一个人。
族人把奶奶娘家的财产变法儿拐了,可是还是孩子的奶奶,却没有人想管。后来族长做主,给奶奶在镇上找了一户人家做童养媳。这户人家姓李,有2个儿子,奶奶当时说是小儿子的童养媳,因为大儿子已经结婚了,而小儿子是个傻子,年纪倒是和奶奶差不多。
就这样,奶奶成了李家的小媳妇儿。在李家,奶奶过的日子可以说是名为媳妇儿实为奴。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扫地、擦桌、烧开水、做早饭、喂猪、鸡、鸭、鹅…一日三餐都是在灶下吃的,根本没有上桌吃饭的机会。李家父母时常会跟丽丽奶奶强调她应该遵守的规律。
有时候奶奶和李家的小儿子打架了,因为他经常拉奶奶去玩,奶奶要干活不能去,一番拉扯,他就打奶奶,奶奶还手,他就哭。
李家父母得知,二话没说,就把奶奶打一顿,提醒奶奶自己的身份以及需要遵守的规矩。
挨打的奶奶,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还不敢哭出声,怕被人听到,又是一顿。就这样,日复一日,奶奶在李家呆了10年。
10年光阴容易过,可是对丽丽奶奶来说,这太漫长。日复一日,不知挨了多少打骂。饭做得不好吃,要骂;衣服洗得不干净要骂;打碎碗要挨一顿打,要是李家的小儿子受了委屈,奶奶必然是他们的出气筒。
奶奶终于长大了,她已经习惯这家人对他的刻薄和虐待了,正是妙龄的奶奶,没有青春少女的活泼开朗,天真浪漫,却是唯唯诺诺,本本分分,少言寡语。
她很清楚一家人的喜好,却说不出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因为亲身父母早逝,她只记得自己今年几岁,却不知道自己几月几日生的。所以,这些年她也没有过过生日。
之后李家渐渐没落了。大儿子不幸染病身亡,大媳妇儿不愿意年轻守寡,跑了。这时恰逢新中国成立,童养媳得到解放。丽丽奶奶赶上了这班车。
当时李家也准备让小儿子和丽丽奶奶结婚。但是当时童养媳解放了,丽丽奶奶有权利自主选择自己的婚姻。
当办事人员问她是否愿意在这户人家继续呆下去时,奶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当场表示不愿意。办事人员满足了奶奶的心愿,帮她离开了李家。又给奶奶说亲。
后来奶奶在丽丽家一个远房表亲的介绍下,嫁给了丽丽爷爷。那些年,家里生活困难。但是奶奶有一手理家的好本事。
凡是家里的活计,爷爷都不需要更过问,奶奶可以一力独承。奶奶力气很大,有时候忙完家里忙田里,满头大汗的,用毛巾擦擦脸,继续干活。
爷爷问奶奶累不累,奶奶总是憨憨的,回答说:“我不累,为我们自己家干活,再累也值得,我高兴。”丽丽奶奶就是这么踏实,朴实,再到后面生下一儿一女,她觉得自己就是最幸福的。相夫教子,温良贤淑。
每天吃饭,依旧遵守着童养媳时的规矩。饭菜全部盛好放上桌,筷子递给爷爷,然后自己盛一碗小的,才开始吃。有客人来时,绝不上桌吃饭,哪怕是自己的儿女回家来,也一定要等大家都吃完了,她才开始吃。
有时候家里煮面条,奶奶总是会给大家盛上满满一碗,而自己则是就着锅里的一口面汤,把之前剩下的米饭放下去,在灶下添把火,煮一煮,给自己吃。
“奶奶,你怎么吃这个?不是有很多面条吗?为什么不吃呢?来,我这碗您先吃。”丽丽连忙拦着。“你们吃,你们吃,我喜欢吃这个,真的。这碗饭是昨天剩下的,再不吃掉就不好吃了,太可惜了。”
多少次劝说,都无果,之后都不说了,只要奶奶高兴就好!丽丽父母不在家时,奶奶的“敬夫如天”的意识更是明显。
一日三餐,犹如孟光敬梁鸿,只是孟光是举案齐眉,奶奶是饭啊,碗啊,菜啊汤啊,一样一样端放到桌子上,有条不紊。
如果爷爷不先吃第一口,她绝不会动那个菜或者那道汤。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过节时候的点心,奶奶都会先挑出最大最好的给爷爷吃,自己吃小的,或者散的,碎的。
一直到丽丽爷爷过世。记得丽丽爷爷刚去世的那一个夏季的一天,丽丽家做了几个包子,自然送给奶奶一些,这样她可以自便。
谁知,等我们经过奶奶家门口时,奶奶竟然把包子全部放在爷爷的遗像前,恭恭敬敬地拜三拜,然后才开始吃。
当时我们很是不解,随着年龄的长大,终于慢慢地理解了。奶奶就是这么善良、朴实,言行举止,还沉浸在封建教条中,但是她说,她喜欢这样平静、安稳的生活。
老天待她不薄,给她一个虽然辛苦些,但是衣食有着的好人生,她很知足。比起很多和她差不多年纪,一样给人当童养媳的人比,她就是天堂了。
她们有的也幸福,有的当时说愿意留下来,因为不知道去哪儿。之后合亲,但是日子并不幸福。因为做童养媳的,往往年纪都比丈夫大,当年奶奶也比那个小儿子大两岁。
以前是封闭的,没什么。但是后来新中国了,思想解放了,尤其是被妻子大好几岁的,越来越不是滋味。甚至有守活寡的呢!奶奶说,她就是幸福的一个。她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坚定。现在,很幸福。可见当初,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无戒学堂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