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思想何以变得腐朽

儒家思想何以变得腐朽呢?

不妨先从《论语》中找几个句子来看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等等... ... ...

这些思想,对现在人的生活、学习、工作,照样有帮助, 哪里看出来有腐朽 ! ... ?

可以讲,儒家思想的本身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是,从我们现实生活中,又往往感觉儒家文化的迂腐,让人窒息的感觉都有,这是为什么?

这个只能说是在文化的传承上出现了问题。一个好好的东西,被人们不当的运用造成的!

中国,是出圣贤的地方,怎么去传承圣贤的思想,是很值得考究的一个问题,搞的不好,就造成像儒家思想的局面。好好的一家学说,搞的让人窒息。有时候对人和社会还有危害。

为了让后世人能恰当的继承圣贤的思想,现在就来探究一番,看看儒家思想,何以从“ 神圣 ”而变的“ 迂腐 ”,其过程是咋样的!

儒家思想的变化,不可否认的,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

其实,在实际中,还夹杂了很多的其它观点,也不是纯粹的儒家学说。这样一来,造成的不良文化影响,都由儒家来承担了。

独尊,就是只有“ 我” ,不接受其他思想的存在。就目空一切,按照乾卦上说的,应该是“亢龙”。即:亢龙有悔。按照孔子的说法,一亢奋,就脱离群众,人民就不附和你,有贤能的人也不帮助你,自然就出问题了。

如果是真的“龙”,就要处理好和其它的龙的关系,不能说普天之下,只有“我” 才是龙。即是乾卦说的:群龙无首,然后才可以吉利!

所以讲,在整个社会,提倡“唯我独尊”这个局面,就必然会出现问题!

孔子,喜好唯我独尊吗?不防从论语里面找两段看看:

《论语·八佾》: 子入太庙,每事问 。

太庙的事情,孔子难道还不明白吗! 孔子的问,是考察情况,协调办事。力争把事情做到恰到好处!也是对别人的尊重。而不是一入太庙就指手画脚的说,这个应该咋样,那个应该咋样。

《论语.卫灵公篇》: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这句话 是一个 “... ...者... ...也 ” 的句子结构,前后有因为、所以的关系。 “如之何” ,就是说什么事情一定要怎么做,怎么做! 孔子自己讲,他从来不说让人怎么做,怎么做,因为自己处理事情,也不是一定要如之何的。 说的通俗点,就是说,做事要相机而行!

如果,假若,孔子说,什么事情一定要如之何、如之何,那世事变迁,后世人又守着孔子的话不知道变通,那不是有害了吗!

另外,儒家,还有个《中庸》的思想!中庸,也是倡导一种能够认清问题本质的方法。

这些,都可以说明,孔子不会搞唯我独尊的!

独尊儒家,这个肯定也是当时社会的需求。对当时社会不能说没有积极的意义。 一个本来对社会有好处的东西,怎么就变得迂腐,这个就是我们应该去思考的事情了!

现在就回到明清的朝代去看看吧~!

看看《儒林外史》。 著作者吴敬梓(1701年—1754年12月11日),字敏轩,号粒民,安徽全椒人。

清顺治元年(大顺永昌元年,1644年) ,清军入关。所以作者为清朝初年的人。 《儒林外史》 就写的明朝的读书人的事情。

《儒林外史》 第一回, 敷陈大义,借名流隐括全文, 就借 王冕 之口,说科举的 不恰当,原文即:

不数年间,吴王削平祸乱,定鼎应天,天下统一,建国号大明,年号洪武。乡村人个个安居乐业。到了洪武四年,秦致又进城里,回来向王冕道:“危老爷已自问了罪,发在和州去了;我带了一本邸钞来给你看。”王冕接过来看,才晓得危素归降之后,妄自尊大;在太祖面前自称老臣。太祖大怒,发往和州守余阙墓去了。此一条之后,便是礼部议定取士之法:三年一科,用五经、四书、八股文。王冕指与秦老看道:“这个法却定的不好。将来读书人既有此一条荣身之路,把那文行出处都看得轻了。”

后一句,王冕说,将来的读书的人,就知道做八股,那文人的本行业的其他事情就看的轻,就其他的行业文人就得不到社会的认可与任用。如是就产生怨恨之情。

到底怎么个怨恨,现在就找一个人出来看看。

《儒林外史》 第五十五回,讲到一个 姓季,名遐年 的人 。平时穿破衣,穿破鞋,用着一只破笔,但字很好。无家业,寺庙里安身。卖字的钱还送穷人,可见就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了。

一次,一个姓施的御史的孙子, 有点恼了他,如是就有这样的事情:

次日,施家一个小厮走到天界寺来,看见季遐年问道:“有个写字的姓季的可在这里?”季遐年道:“问他怎的?”小厮道:“我家老爷叫他明日去写字。”季遐年听了,也不回他,说道:“罢了。他今日不在家,我明日叫他来就是了。”次日,走到下浮桥施家门口,要进去。门上人拦住道:“你是甚么人,混往里边跑!”季遐年道:“我是来写字的。”那小厮从门房里走出来看见,道:“原来就是你!你也会写字?”带他走到敞厅上,小厮进去回了。施御史的孙子刚在走出屏风,季遐年迎着脸大骂道:“你是何等之人,敢来叫我写字!我又不贪你的钱,又不慕你的势,又不借你的光,你敢叫我写起字来!”一顿大嚷大叫,把施乡绅骂的闭口无言,低着头进去了。那季遐年又骂了一会,依旧回到天界寺里去了。

从这段文字看,施家请他写字,是有钱赚的,但是没有尊重他,言行都很轻慢,连个“请”字都没有说出来。所以这位季先生就心里不平,还走到人家里,当着面的骂人,他意思是说,你施家算是什么东西,瞧不起我,还敢让我给你写字, 我又不贪你的钱,又不慕你的势,又不借你的光 ... ... 还瞧不起我~!

《儒林外史》 写了一批这样有能力,又没有被社会所重视的人。或是不愿意和社会怪现象同流合污的人。

在小说最末一回, 就有一个 御史叫做单扬言的,依照皇帝的意思,上了一个疏 ,有一段是这样写的:

夫萃天下之人才而限制于资格,则得之者少,失之者多。其不得者,抱其沉冤抑塞之气,嘘吸于宇宙间。其生也,或为佯狂,或为迂怪,甚而为幽僻诡异之行;其死也,皆能为妖,为厉,为灾,为浸,上薄乎日星,下彻平渊泉,以为百姓之害:此虽诸臣不能自治其性情,自深于学问,亦不得谓菲资格之限制有以激之使然也。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受到科举制度资格考试限制,很多人才没有被运用于社会,所以,就有 沉冤抑塞之气 。在世的时候, 或为佯狂,或为迂怪 ,甚而为幽僻诡异之行 。死了之后,就会变成妖, 为厉,为灾,为浸, 危害百姓。

所以,建议,为这些民间的奇人, 追赐进士 , 让这些沉冤抑塞之士,从妖,变而为祥风甘雨 ,这样社会就安宁!

上面说到的这位 季遐年 ,就被追赐为了 三甲 第十九名 。

这个事情,说明了,就在科举时代,就有一批有能力的人,在反对科举,进而对儒家独尊地位的不满。

这位 季遐年 ,反儒家,还是有点道理的。另有一些文人,由于认识境界不同,反对孔子的。比如,《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里面就讲到这样的事情。《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作者吴趼人 (1866—1910),原名宝震,又名沃尧,字小允,又字茧人,后改趼人。 广东南海(佛山)人,号沃尧,出生于北京 , 辛亥革命是1911年,所以作者 是清代末年人了。第六十一回,就讲到这样的一些人:

“此刻还有人议论岳武穆不是的呢。”继之道:“奇了!这个人还有甚批评?倒要请教。”我道:“有人说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且十二道金牌,他未必不知道是假的,何必就班师回去,以致功败垂成。”继之道:“生在千年以后去议论古人,也要代古人想想所处的境界。那时候严旨催迫,自有一番必要他班师的话。看他百姓遮留时,出诏示之曰:‘我不得擅留。’可见得他自有必不能留的道理,不过史上没有载上那道诏书罢了。这样批评起古人来,哪里不好批评。怪不得近来好些念了两天外国书的,便要讥诮孔子不知洋务。看得一张平圆地球图的,便要骂孔子动辄讲平天下,说来说去都是千乘之国,不知支那之外,更有五洲万国的了。”我笑道:“天下未必有这等人。”继之道:“今年三月里,一个德国人到扬州游历,来拜我,带来的一个翻译,就是这种议论。”述农道:“这种人谈他做甚么,谈起来呕气。

这类人,是以当代的事情衡量古人,比如说,古人都没见过电灯,总不可以说,古人都是没有见识的。如果站在现实的角度看,这类反孔,还是很有影响力度的。

所以讲,学儒家,还是要学习儒家的精神。比如说,孔子没使用过电,但是,在现代使用、学习电的过程中,“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个道理照样适用。

这是造成儒家思想变质的第一个原因。是一批有一定本事的人在反对孔子学说。

另外,就是一些过于单纯的读书人,做出些荒唐的事情,造成人们对儒家思想的误解。

也找几个这样的人出来看看:

《儒林外史》 第八回开始,就讲到一位 过世的娄中堂的三公子和四公子,名 娄奉 、 娄瓒 :

这两位公子是科场不利,又常发表反时政的议论,被娄家大公子劝回了老家。于是,两位先生就可以抒发几下自己的情怀了。结交一些所谓的名士,闹出许多笑话。以至于被本家的亲戚都瞧不起。在接受几次教训之后,就闭门谢客了!

这样的行为,让世人以为修儒学的人,很迂腐!

但是,两位公子的本心所向,也还有很多善良之举。对社会也不坏,只是迂腐了些,或是社会经验不足。 所以,在最后的追赐进士一事中, 娄奉被 追赐为二甲第十二名, 娄瓒 被 追赐为二甲第十三名。

娄家公子当时结交的人是啥样的,找一个来看看: 权勿用

这个 权勿用 ,文中是这么介绍的一个人: 那胡子道:“是他么?可笑的紧!”向那少年道:“你不知道他的故事,我说与你听。他在山里住,祖代都是务农的人,到他父亲手里,挣起几个钱来,把他送在村学里读书。读到十七八岁,那乡里先生没良心。就作成他出来应考。落后他父亲死了,他是个不中用的货,又不会种田,又不会作生意,坐吃山崩,把些田地都弄的精光。足足考了三十多年,一回县考的复试也不曾取。他从来肚里也莫有通过,借在个土地庙里训了几个蒙童。每年应考,混着过也罢了,不想他又倒运,那年遇着湖州新市镇上盐店里一个伙计,姓杨的杨老头子来讨账,住在庙里,呆头呆脑,口里说甚么天文地理、经纶匡济的混话。他听见就象神附着的发了疯,从此不应考了,要做个高人,自从高人一做,这几个学生也不来了,在家穷的要不的,只在村坊上骗人过日子,口里动不动说:‘我和你至交相爱,分甚么彼此?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这几句话,便是他的歌诀。” “他那一件不是骗来的!同在乡里之间,我也不便细说。”

权勿用 ,这个人的特点,就是读书人,但是,又都没有读通。如此情况之下,被做“高人”的思想糊弄,如是乎,就变成一个自封的“ 高人”。再利用这个“高人”的身份到处去骗人!以此度日。最后,在娄府被当做奸拐尼姑的案犯给抓走了。

在现实中, 权勿用 这样的事情,是值得同情的。有时候,也是不可避免的。就是再聪明的人,往往某一个认识产生错误,给自己带来很多恶果的事情,也是不少的。往往事情过后才明白。就像娄家两位公子,在熟悉这些高人之后,才闭门谢客的! 不过, 权勿用 的可悲的地方,就是错的太多而已!并且也没有真正的高人去点醒他!

不过,也有人回敬了他一次,就在娄府发生的事情: 权勿用 发现自己的钱不见了,就怀疑 杨执中 的儿子老六偷了,就有以下的对话:

权勿用道:“我枕头边的五百钱你可曾看见?”老六道:“看见的。”权勿用道:“那里去了?”老六道:“是下午时候,我拿出去赌钱输了,还剩有十来个在钞袋里,留着少刻买烧酒吃。”权勿用道:“老六,这也奇了,我的钱,你怎么拿去赌输了?”老六道,“老叔,你我原是一个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分甚么彼此?”说罢,把头一掉,就几步跨出去了。把个权勿用气的眼睁睁,敢怒而不敢言,真是说不出来的苦。自此,权勿用与杨执中彼此不合,权勿用说杨执中是个呆子,杨执中说权勿用是个疯子

或许, 权勿用 在当时,对 “ 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分甚么彼此 ”这个想法,已经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吧!

所以, 权勿用 这样的 “高人” 现象,也给人感觉,读儒家,像是骗子了。所做所为让人可恶!这是造成对儒家思想误解的又一个缘由了。

这算是造成儒家思想变质的第二个原因 。

由于 权勿用 的一无是处,错的太多,在后来的 追赐进士 中,可就没有他的名份了。

由于儒家思想的主导地位。如是,在现代看来一些封建有害思想,都算在儒家身上,但本身不是儒家所提倡的。比如说女子的从一而终,在 《儒林外史》 第四十八回,就讲有这样的事情。

有个叫王玉辉的,一个女婿死掉了,他女儿要守节,想自己饿死。家里人实在劝不住了,最后这个 王玉辉 就这样说了:

王玉辉道,“亲家,我仔细想来,我这小女要殉节的真切,倒也由着他行罢。自古‘心去意难留’。”因向 女儿道:“我儿,你既如此,这是青史上留名的事,我难道反拦阻你?你竟是这样做罢。我今日就回家去,叫你母亲来和你作别。” ... ...

又过了三日,二更天气,几把火把,几个人来打门,报道:“三姑娘饿了八日,在今日午时去世了!”老孺人听见,哭死了过去,灌醒回来,大哭不止。王玉辉走到床面前说道:“你这老人家真正是个呆子!三女儿他而今已是成了仙了,你哭他怎的?他这死的好,只怕我将来不能像他这一个好题目死哩!”因仰天大笑道:“死的好!死的好!”大笑着,走出房门去了。

女子的礼教,自古就有,比如说 “ 宋共姬 ”这个人 ,被火烧到了也不出门,最后被活活烧死。 宋共姬 受教育的年代比孔子就要早。与孔子学说没有一点关系。

王玉辉的女儿的死,确实是当时社会的一种意识形态,但《论语》里面可没有见到,说女子丈夫死了,非要女子随丈夫一起去死的话。

所以讲,这样的意识形态,不能完全算是儒家造成的。

这算是造成儒家思想变质的第三个原因 。

现在,再来看看这些科举成功的人,也给儒家思想带来很多不好的影响。也找几类这样的人来看看:

中举了的人,在当时肯定身份就不同,如是,在一些大的场合,人家都想法找几个举人捧捧场,但是这个文人的形象往往就不好。比如在《官场现形记》第一回,赵老头孙子中举了,请了王乡绅来做客,席间就有这样的描叙:

王乡绅一听此言,不禁眉飞色舞,拿手向王孝廉身上一拍,说道:“对了,老侄,你能够说出这句话来,你的文章也着实有工夫了。现在我虽不求仕进,你也无意功名,你在乡下授徒,我在城中掌教,一样是替路先生宏宣教育,替我圣朝培养人才。这里头消长盈虚,关系甚重。老侄你自己不要看轻,这个重担,却在我叔侄两人身上,将来维持世运,历劫不磨。赵世兄他目前虽说是新中举,总是我们斯文一脉,将来昌明圣教,继往开来,舍我其谁?当仁不让。小子勉乎哉,小子勉乎哉!”说到这里,不觉闭着眼睛,颠头播脑起来。

  赵温听了此言,不禁肃然起敬。他爷爷同方必开,起先尚懂得一二,知道他们讲的无非文章,后来王乡绅满嘴掉文,又做出许多痴像,笑又不敢笑,说又没得说。

做举业的这些人,摇头晃脑的痴像,让人 笑又不敢笑,说又没得说 。几秒钟可以说完的话,能拖个分把钟来。那为什么要摇头晃脑呢!依照我的看法,首先是儒家的言语确实有他可赞叹的地方,情不自禁就摇起来了,后来被这些做举业的人神乎其神的运用,就又变痴了。 看看范进中举,就明白,中了举人,瞬间就能变成天上的星。连他自家的人都以为他是天上的星星。于是,房子也有了,仆人也有了。明白这一点之后,就觉得 几秒钟可以说完的话,能拖个分把钟来 还不算长,要是现在还是科举,那结合现代人的声、光、色的技术,说不定能摇个个把小时来。

文章好念,事情难做!

这些科举过来的人,做官也不是好做的。有得意的,有失意的。有将要得意的,也有将要失意的。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第十四回,讲到,有个叫 陈仲眉的榜下知县 ,由于一直没有事情做,丢下妻儿,竟然上吊死了。

如是,同样的一句诗文,就像王乡绅念的那一句,“ 小子勉乎哉,小子勉乎哉! ”,不同的人,就能念出不同的调调来。

作为旁观者,慢慢的就觉得文人有股酸味了。这个“酸”字,在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里面提到很多的。 怎么酸法,也还是找个故事看看: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第四十三回 讲有这样一件事情, 文中的“我” 对吴继之说的一段话:

里面第七房一个姓王的,昨天我在外面同他说了几句话,他也说了十来句话,都是满口之乎者也的;十来句话当中,说了三个‘夫然后’”。继之笑道:“亏你还同他记着帐!”我道:“我昨天拿了风枪出去,挂了装茶叶的那个洋铁罐的盖做靶子,在那里打着顽。他出来一见了,便摇头摆尾的说道:“此所谓有文事者,必有武备。’他正说这话时,我放了一枪,中了靶子,砉的一声响了。他又说道:‘必以此物为靶始妙,盖可以聆声而知其中也;不然,此弹太小,不及辨其命中与否矣。’说罢,又过来问我要枪看,又问我如何放法。我告诉了他,又放给他看。他拿了枪,自言自语的,一面试演,一面说道:‘必先屈而折之,夫然后纳弹;再伸之以复其原,夫然后拨其机簧;机动而弹发,弹着于靶,夫然后有声。’”继之笑道:“不要学了,倒是你去打靶消遣罢。”我便取了洋铁罐盖和枪,到外头去打了一回靶,不觉天色晚了。

这段话,说这个人是 "摇头而且还摆尾”, 说了十来句话 ,还在《 孔子家语》里找了一句,“ 有文事者,必有武备 ” ,再说了三个“夫然后”。

这样的文人,在日常生活都是如此 ,处处都之乎者也的。可见,文人的酸,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有的官员,想到文人的酸味,有女儿都不想嫁给他,记得哪一章节写有这样的故事:一个武官,家里亲戚都是武官,感觉应该找个文官的女婿,这样家里才有面子,结果看看这些酸样,就不想嫁文官了。

《官场现形记》 也讲到类似的故事。

《官场现形记》 作者,李伯元(1867-1906),字宝嘉,别号南亭亭长。江苏武进人 ,也是清末的人。

在 《官场现形记》第三十八回 就讲过到这样一个事情:

却说湍制台... ...但是每逢见面,触起前情,总觉自己于心有愧。又因这大丫头见了面,一言不发,总是气愤愤的,更是过意不去。因此这湍制台左右为难,便想早点替他配匹一个年轻貌美,有钱有势的丈夫;等他们一夫一妻,安稳度日,借以稍赎前愆。 主意打定,于是先在候补道、府当中,看来看去,不是年纪太大,便是家有正妻,嫁过去一定不能如意;至于同、通、州、县一班,捐纳的流品太杂,科甲班酸气难当,看了多人,亦不中意。湍制台心中因此甚为闷闷。后来为了一件公事,传督标各营将官来辕谕话。内有署理本标右营游击戴世昌一员,却生得面如冠玉,状貌魁梧,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此时湍制台有心替大丫头挑选女婿,等到大众谕话之后,便向他问长问短,着实垂青。幸喜这戴世昌人极聪明,随机应变。当时湍制台看了,甚为合意。

这位制台嫁丫头,都嫌弃“ 科甲班酸气难当 ”,最终还是嫁给了武官。可见,科甲出身的这个酸,确实是出名的了!

这个现象,也增加了,人们对儒家学说的反感!

这算是造成儒家思想变质的第四个原因 。

读书是读书,现实毕竟还是现实!

另有一些文人,现实造就了,把儒家的话,不恰当的运用,造成人家对儒家误解的,也是有的。

在 《官场现形记》第五十七回 ,讲到有一个单道台,他是这么来解释“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 ”的:

单道台诺诺连声,告退下去。回到文案上,朝着崇二马糊一班人说道:“你们不要瞧着做官容易,伺候上司要有伺候上司的本领!照着你们刚才的样子,就是公事送上去十回,不但改不掉,还要碰下来!”崇二马糊道:“依着卑府是要在那写错字的旁边贴个红签子送上去,等他老人家自己明白。”单道台道:“这个尤其不可!只有殿试、朝考,阅卷大臣看见卷子上有了什么毛病,方才贴上个签子以做记号。我是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晓得。如今我们做他下属,倒反加他签子,赛如当面骂他不是,断断使不得!《中庸》上有两句话我还记得,叫做:‘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什么叫‘获上’?就说会巴结,会讨好,不叫上司生气。如果不是这个样子,包你一辈子不会得缺,不能得缺那里来的黎民管呢?这便是‘民不可得而治矣’的注解。”

这样的解释,与中庸原文的意思,是风马牛不相及了。

在 《官场现形记》第七回 ,讲到一个人劝一个官员去叫局(就是吃酒叫妓女),就引用了《论语》里面的一句话 “ ‘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 ”:

魏翩仞是聪明不过的人,到眼便知分晓。况且刚才台面上已经同他混熟,因此就在路上,一力劝他说:“子翁,古人有句话说得好,叫做:‘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像你子翁不叫局,不吃酒,自然是方正极了。然而现在要在世路上行事,照此样子,未免就要吃亏。”陶子尧听了,不胜诧异,一定要请教。魏翩仞道:“兄弟不是一定要拉子翁下水,但是上海的生意,十成当中,倒有九成出在堂子里。你看来往官员,那一个不吃花酒,不叫局?”... ...

为什么这些人,在生活中,非要去引用儒家的话,去表达自己的意思呢! 一个是儒家思想在当时有说服力。另一个,当时都是读儒家的书,别的言辞也没有,怎么去运用呢! 就是说了,通常也不被理解。这是独尊儒家的一个不好的后果——自己把自己搞死了!

这算是造成儒家思想变质的第五个原因 。

通过以上几个方面的分析,造成儒家的神圣地位逐渐变质了,真的是迂腐了。如是在清末,官员就可以买。这样更减少了官方的信誉程度。比如,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里面的这个“我”,看清当时现状,就不愿意去科考;一些官员,也有辞官不做的,比如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的主要人物吴继之; 还有的在职官员,骂官场骂的很现实又难听。比如: 在 《官场现形记》第十九回 ,有个钦差就这样说买官的:

署院又说道:“不是兄弟瞧不起捐班,实实在在有叫我瞧不起的道理。譬如当窑姐的,张三出了银子也好去嫖,李四出了银子也好去嫖。以官而论:自从朝廷开了捐,张三有钱也好捐,李四有钱也好捐,谁有钱,谁就是个官。这个官,还不同窑姐儿一样吗?至于正途毕竟不同:不要管他文章怎样好,学问怎样深,他能够下得场,中得举,肚子里总是通通儿的。

这位钦差的意思是说,当时的官,谁有钱谁就去买了做,如同做婊子的,谁有钱谁就可以去嫖,这个官,还不同妓女是一样吗。

这些官场上的腐败现象,更是增加了人们对孔子学说的不满。

这算是造成儒家思想变质的第六个原因 。

以上故事中说到的人,基本上还读了点书。那民间,或其他部门没读过书的,也要装斯文,摆阔气,讲排场。他们怎么做的呢! 比方说,一个姓李的,在一个酒会上,斯文了一句话,同坐的人就附和着说,高才啊,绝妙的很,这个姓李的就说了,不骗大家说,兄弟可是李白的门生啊,李白还是我家的几房的叔叔呢。大家就附和道,李白可是了不得的人啊,怪不得兄弟如此大财,哪天也带大家去会一会吧。姓李的说,不好意思,我这位叔叔,年级大了,现在不见客了。然后,把杜甫的文章说成白居易的,张冠李戴,这么瞎折腾。 这样的事情,在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里面, 讲到的不少。

由于当时儒家是主流思想,装斯文就是儒,所以这样的人,也加速了儒家思想的腐朽!

这算是造成儒家思想变质的第七个原因 。

不仅仅是装斯文,当时,由于独宠儒家造成的所有的时尚现象,都有去装的,一个淫妇都可以建牌坊。如是乎,把儒家思想建立起来的社会,彻底的搞砸了。

孝子贤孙的事情,照样也有人去装起来。下面就来看看这样一个人: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第八十六回 ,讲到一个叫陈稚农 的人,经过上海,就天天泡在妓女身上,不幸得了色痨,又接触一些可以卖烈性药的人,如是,身体被内外夹击,就呜呼哀哉了!但是这个人有钱,有门路, 死了之后,弄出一帮人来, 把这个 陈稚农 说成孝子,说是待母致孝,因母死后,心意坚决要殉母而去,最后哀痛过度而死!不仅要上报朝廷奖励,还发动文采好的人写文章刻成书,使其永垂不朽!

这位 陈稚农 ,是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里面 的“我”,非常熟悉的一个人,得知这个事情,笑断肚肠。

然而,我们的这位吴继之大人,说的一段话,顿时让人感觉,这闹哄哄的世界,是何等的冰凉!

吴继之看到“我”这样的笑,就说到: 陈稚农 说的是殉母,就让他殉吧,何必揭穿他! 人家说少见多怪,你多见了还是那么多怪 。 总而言之,世界上无非一个骗局。这个事情你是熟悉的, 至于世界上的其他的关子就不容易被看破了。惟其不能破,所以世界上的人还那么熙来攘往。若是都破了,那就没了世界了。 很多事情,人们要如此说,我们也只好如此说,万不宜揭破他;揭破他,就叫做煞风景;煞风景,就讨人嫌;处处讨了人嫌,就不能在世界上混:如此而已。

这个已经是清朝末年的事情了,所以讲,一个社会的灭亡,首先是文化上的衰亡!

所以讲,一个文化不能支撑起这个社会的时候,这个社会就轰然倒塌了。

所以讲,文化建设,对于一个社会来讲,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就是对个人来说,意识境界也同样重要,精神萎靡不振,怎么可以活的光彩!

儒家独宠,到了这个时候,就不仅仅是迂腐、让人窒息的问题了!... .... ...

如果仅从 吴敬梓、 吴趼人 、李伯元. 的小说作品中来断定,以上七条就是儒家思想的变化,好像 有点不让人信服。但是,在正史中,也不可能记载像 季遐年跑到人家去骂人这样的事情。 由于三位先生历来备受推崇,其文章的可信度也是应该值得信赖,可以当做当时社会的现实来理解。

这个也都仅仅是推论了,到底确切的,儒家思想的变化还有哪里可以看到呢? 我也还想知道...

现在儒家思想现在对人们的影响,我感觉,还是停留在清朝末年的基础上,现代人谈儒,很多的,照样是“摇头摆尾”,照样是“之乎者也”。有的表面上没有摇,他心里摇的更厉害! ——这个行为,不仅仅指的是别人,就是我自己,有时候想到孔子,都好像有这个意味,也不知道这个感觉从何而来! 还有很多的对儒家错误的理解也没有去更正,如是,使得我们当代的一批接触儒学的人,谈儒色变。

因此,建议, 当代的儒学爱好者,在看《论语》的时候,需要避开各个注解的干扰,要站在当今的社会背景下,学会去看原著。 比如说,朱熹注解,在清末时候,就有人批判,不是说不好,而是有缺陷。对朱熹注解,我感觉不好的地方,最明显的,《大学》里面,他注解的时候,竟然加上自己创造的一段放进《大学》里面。有的地方自己解释不通,就注上说,这个地方可能有文字缺失。这哪是做学问的态度。个个都来改动原著,那文化还不真的失传了!到底是听孔子的,还是听你朱子的呢!

当然了,为了时代的发展,如果确实可以超越古人,或是更适合时代的需求,又怎么不可以创造呢! 但是,就是创造,也决不允许改动原著的!

儒家思想本身,如果静静的去看看,还是有很多现实意义的。

当代的儒学爱好者,应该 站在新的起点上,要站在解放人民,解放全人类的基础上,牢记初心,不忘使命,让儒家发挥新时代的作用,这个也许是新时代的儒学研究者应该去做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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