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梦

1

江南的梅雨时节，空气十分闷热潮湿，这气节给初来乍到的我着实满满一个下马威。心情烦闷，似乎头顶盖了一张网，挣不脱。

昨夜半酣中，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空间回到了真实又飘渺的儿时老屋里，跟去年春节时见到的衰败景象不一样，破了的窗玻璃修好了，连被烟熏黑了的灶屋门都被换成新的玻璃门，心里暗自欢喜：爷爷这回怎么舍得花钱了？  爷爷奶奶还有些旁的人在里屋谈笑风生…… 

又一转，爷爷出门来跟我聊天，满心欢喜又神秘的拉开我眼前的窗帘，让我猜房间里有什么。我好奇一打量，是崭新的两套家具，有沙发，桌子，台子什么的，还有花瓶。我隐约知道其中一套是我们家的，另一套爷爷模糊地说是给幺叔的（幺叔是爷爷最小的儿子，他从16岁开始在外面奔波），后来爷爷跟我说了啥，事后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我们在讨论一句话：“我是不回去的，要在外面跑。（不在老家待的意思）” 说这话时，我声音很大，我很少那样理直气壮的跟爷爷讲话。

从小到大，爷爷都是很凶的样子，我跟他待在一个空间就会觉得尴尬和害怕。可是，这次跟他说这句话时，我只是感觉到了爷爷的落寞。他喃喃低道：“那当然哦！你是要在外面跑的。”

后来画风瞬间切换，同样的房间，跪了好多好多人，我不知道这是干嘛，只是跪在最后面，一遍又一遍地规范弟弟（9岁）要跪好，要严肃……

后来梦被现实房间外面的雨声吵醒，我从老家的屋子里迅速抽身。天已经大亮，原来我还躺在江南的梅雨里，原来爷爷已经离开我快4年了。

2

小的时候我把爷爷比作最不喜欢的人之一，他古板苛刻，爱发号施令；他不近人情，爱攀比，不服气邻居比他过得好；他吝啬守财，不愿多给孙女一分压岁钱…… 

我甚至还告诉自己以后一定不要做他那样的人。

长大之后，特别是爷爷离开之后，又把和他不多的点点滴滴翻出来重新咀嚼：他古板苛刻却也被人称赞独特果断的个性；他爱发号施令是因为他能理智的辨别是非，充满魄力；他爱攀比却也会给邻居们送去换新鲜的瓜菜；他吝啬守财，但是每次周末或者暑假我去见他时，他总要不辞辛苦地去集市上割肉买菜；他严厉苛刻，却总教导我要好好学习，也总以我每次取得优异成绩而引以为傲。

很小的时候，他总说他自己想不到我的福，喝不到我买的酒，原来真真的，他都知道。

3

今天是奶奶的生日，总以为爷爷对饥荒年代认识的奶奶是没有感情的，毕竟我亲眼见过他打奶奶时的凶神恶煞，见过他平常里对奶奶吼来吼去…… 

可是后来我才明白奶奶一辈子都享受着跟爷爷在一起的岁月。

今天是奶奶的生日，梦里奶奶没有跟我讲话，只听见她在屋里忙碌着，跟别人交谈着，跟她还在的日子一样。只有爷爷出来了，那样淡淡地跟我说了几句话。记得他刚离开时，梦里跟我擦身而过，还不忘交代：“以后要对奶奶好点。”

爷爷啊！你的爱，才是真正切切的。

此刻，尤其想你，如果你还在，我想有很多我不愿跟爸妈分享的小秘密，我会主动告诉你，我会来征询你的意见，我也会得到你的支持和鼓励！

就像你曾经坚定不移地让我好好读书一样。

此刻，想你，既难过又开心。难过是一诀4个春夏秋冬，特别想给你打个电话，听听你的声音。开心是，每次想到你，梦到你，你都没有再饱受疾病的痛苦，你依旧硬朗健谈，你依旧神采奕奕，似乎在告诉我，这就是你现在的样子。每次想到你，梦到你 我也时常想起家里那屹立不倒的老屋，老屋门前是一弯又一弯的山，老屋旁边有一条常年不断流的溪，老屋承载的是你在家里的牵挂和我在外流浪也不忘的初心。

（放一张老家的房子，最遗憾的就是没有爷爷奶奶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