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山脚八公里,今年却很少进秦岭。
自从年初疫情暂缓,小梧桐紧接着来到世间。之后小半年都在家里带娃,土蜂蜜断货也没工夫进山再找找。
历史人物变成两周一位,而且越写越觉得艰难。一是业余爱好的体系性差,二是字数不受控般飙至七八千字。
或许,已经沦为只有自己翻阅的文章。
每当读到“官窍”部分,总会升起异样的感觉。好像能看见一枚钉子,将自身某些影子楔入文字的缝隙。
从海瑞到苏颂,钉子的外相在丰富变幻。他们会在未来某一天连点成线,照亮这辈子不断变迁的心路历程。
秦岭一白很想看看,宿命和因果到底哪个永存?
想哪写哪没得章法,我也不知道下篇人物会写成什么样子。
对于做一件事情来说,不会总结经验并得出公式,每次只能像丧失记忆般从头干起,这大概是效率最低的方法。
如果自媒体文章考虑流量数据,追热点、套模板、列大纲、爆眼球、做迎合,大幅提升效率之外还能促进收益。
我几年前总结的公式模板,还是渐渐心甘情愿地放弃了。
《南海十三郎》里有句台词,唐涤生对江誉镠说:
我要证明文章有价。再过三、五十年,没有人会记得那些股票、黄金、钱财,世界大事都祗是过眼烟云。
可是一个好的剧本,过了五十年、一百年,依然有人欣赏,就算我死了,我的名字我的戏,没有人会忘记。
这就叫做文章有价。
秦岭一白只是位工科男,不敢奢望能达到此般高度。文章有价四个字的非凡意义,提醒自己至少别写垃圾。
既然写字只是爱好,那就让这个爱好纯粹些吧。
写字耗费的精力,已经几乎和土蜂蜜持平。
从两个小时写完颜真卿,到两周写不完张煌言。我只想写的让自己满意些,愿意用主业收入反哺业余爱好。
现实生活离不开物质和精神,完全沉浸于物质追求,精神会变得贫瘠而庸俗,怕是连秦岭的小土包也飞不过去。
写字的本愿,是给自己开辟一片心灵净土。
心灵是最难以琢磨的事物,虚浮跳跃到情不知所起。只有在不同时期做些点滴记录,才能模糊窥测到轨迹变化。
我极力想抓住这条轨迹,借用历史人物的史料框架,将自己的感知打碎后填充进去,尽力塑造出接地气的形象。
《写了117位历史人物,秦岭一白说些真实感受》中提到揣摩那条主线,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在创造着另一条主线。
所以,对于购买付费专栏的朋友略感亏欠。毕竟所有文章是给自己写的,让别人为此而付费是件挺尴尬的事情。
写完本期付费专栏,秦岭一白全网正常发布。
能得到别人赞同,已经是莫大鼓励。
文字终究是爱好,能聚引同频之人。
人可以设计出美感,却无法添加进灵气。
隆胸丰臀的美容手术,难改气自内生的优雅从容。
车水马龙的五级景区,难寻荒野四季的春生秋杀。
钢构仿制的恢弘道场,难如土木斑驳的古老小庙。
从摩天大楼到意识形态,工业技术大幅提高物质水平,也落入处处皆设计的精神窠臼,难以从美感中品尝出滋味。
人们通过网络洞晓全球态势,信息储备超过历朝任何大儒,和总统首富们看着同一条资讯,内心却好像更加干涸。
设计是商业本性,愉悦才是人身天性。
各行各业都有设计好的模板,大到各国外交的发言辞令,小到热点头条的标题构架,当真有些芥子纳须弥的禅味。
互换性原本是机械术语,指同一规格的零件任取其一,不需任何挑选或附加修配,就能装在机器上达到性能要求。
如今,互换性已经延伸到人的身上。
秦岭一白竭力避开潜意识中的模板,想将每个历史人物写出不同的模样,尽量装作像丧失记忆般从头干起。
水平原本就很有限,缺少设计更会飘忽不定。我没有让文字充满灵气的天赋,只能用后天努力去琢磨弥补。
有时候,还能感受到一丝跳跃的灵动。
近日看了两部老电影,《末代皇帝》和《黑客帝国》。
很早听过《末代皇帝》大名,之前看到片头傅满洲式的造型、庄士敦的俯视姿态,顿时觉得倒胃口而没往下看。
前阵子看到一条小视频,麦振鸿的《恨爱交加》配上电影片段,尊龙用神演技粗略展现出宣统皇帝的变迁轨迹。
自己写历史人物也是从生到死,便不由自主的想看看这部电影。一念生则果相随,我看完三个半小时的加长版。
原来,《末代皇帝》和自己的年龄一样大。
秦岭一白写历史文章,却很少看别人的历史文章,对于自己文章下方的嘲讽也不太回击,因为存在站位问题。
当我们站在看客的位置上,用大义或者族群的视角去评点,吵翻天的口水仗不过是文字堆砌(纯属个人观点)。
忽视血肉之躯的恩爱情仇,当事者的行为就好像电脑程序,看客们紧盯着功能缺陷,在评点中寻求短暂快感。
历史不需要评点和参考,只能用心去静静体会。
溥仪准备前往东北,有人提醒他会被日本利用。
溥仪神经质般咆哮道:中华民国完全违背了对清室的优待条件,民国军队把我家祖坟都给挖了,他们背弃了我。
如果他的视野深入二十四史,灭国皇帝几乎全被抄家灭族或者死无全尸,更何况乾隆还挖过明朝皇帝的寝陵。
如果他坦然接受时代浪潮,像普通八旗子弟般混吃等死。后人写史书时,又可能将他和乐不思蜀的刘禅并列。
做清朝皇帝,是溥仪的宿命。
做满洲皇帝,是溥仪的因果。
历史,原本就是荒唐而无奈。
溥仪在监狱里劳改时,看到关东军在满洲大地的罪证。这位年过半百的末代皇帝,不由得站起身来茫然四顾。
他是被影像资料所震惊?还是为自己签过的字感到惶恐?是担心牢友们如何对他?还是算不清自己赎罪的代价?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复辟机会,溥仪究竟会怎么选?
所有问题都没有答案,事情没有逼到眼前,或许连溥仪自己也不知道,但这并不影响审讯员对他的无尽恨意。
我们在满洲一无所有,我母亲自杀就是因为他们这帮人。
历史是由人创造的,也是由人毁灭的。
《末代皇帝》的溥仪,在国破家散中走完自己的一生。当他自费买票走进太和殿,会不会怀疑这是系统设定的程序。
《黑客帝国》的尼奥,跳出母体创造的虚拟世界。他变成现实世界眼中的救世主,奋战到最后发现自己只是个程序。
虚拟能力,是维护任何组织的法门。
动物界的族群数量有限,和虚拟或者讲故事的能力关系很大,因为想象力无边无际,可以让五湖四海皆兄弟。
中华二十五史在轮回中前行,权名利的诱惑稳居金字塔顶端。暴力和文化相互浸染融合,造就各个朝代的特色。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靠想象聚合起来的虚拟概念,是维系甚至稳固组织的强大力量,就像著名企业法人的身份和血肉之躯毫无关系。
绝大多数人的潜意识,已经完全接受这种设计。
雷根忍受不了现实世界,想重新回到虚拟代码里生活。
他在叛变前对特工说道:我知道这牛排并不存在,可是当我把他放进嘴里的时候,系统会告诉我它有多嫩、多鲜美...
同样,曹老板长途行军没水喝,忽悠将士们:前面就是一大片梅林,结了许多梅子,又甜又酸,可以解渴。
美好或者恐惧等感觉,很多时候都是虚拟出来的。就像没有人见过真正的鬼,但是半夜听鬼故事照样害怕。
我们担心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浮想联翩出来的情景。
科技大佬担心人工智能会奴役人类,却忽视人类自古就被虚拟故事所奴役,只不过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区别。
我们表现的不像雷根那般明显,然而本质上并无多大区别。本质总会藏在表象之下,好让一切看起来很自然。
时代技术的快速发展,让权名利的窄门变得多元化。全民追求的精英成功学,是由商业资本构建出的新代码。
不知不觉间,人和食品就活成了指标。
牛奶好不好,要看蛋白含量高不高。
蜂蜜好不好,要看是不是国外进口。
女人美不美,体重三围数据是多少。
男人帅不帅,车子房子票子有多少。
小孩灵不灵,报考几门兴趣爱好班。
这些是别人眼中的我们,我们在自己心中又是什么模样?
商业资本造出一个系统,系统会生出圆形产业链,链条会圈住所有节点上的人,想获得真正的自由太难了。
佛家说世间皆苦,或许正是看到难以跳出的设定程序。我们只能在系统里腾挪闪避,即便溥仪天生做皇帝。
或许,谁也破解不了这个难题吧。
每次行走在秦岭山间,我总会生出莫名的寂寥感。面对矗立亿万年的亘古山脉,自己渺小的不如青松白石。
最后,用朋友圈里看到的一段话结尾吧。
一个人经历了世间各种各种挫折,会得出幸福的结论:简单的生活方式、无负债、独立、阳光、和谐的家庭、每天与自然和谐相处。
这些和指标没有关系,却能得到一张灿烂无比的笑脸。
原本九点半要发的内容,因为哄梧桐写到十点了。
本期又胡言乱语瞎说一通,但是感觉比历史人物好写多了。至于下一期的胡说内容,秦岭一白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