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雨季过后的芒域沟,道路比较干燥平整。路上有几处看似有过塌陷或被泥石埋过的路段都已被修补好,一些破损的栈道也被修整一新,显然是这两月间吞弥与吐蕃王松赞干布的杰作。
初入沟内,邻近尼婆罗的这一段景致与加德满都谷地差别不大,满山的杜鹃花,一派生机盎然。
走了二三日后,地势逐渐上升,但见四周雪峰环抱直入青天,人在谷底,环看群山蔚为壮观;山下林木滴翠,溪流潺潺,山上一片红黄相间直至白雪皑皑。其他地域的人来到此地,一定会惊讶于在同一时间里在这条沟内居然可以看到从平地到高原山地的四季美景。
因为担心一些生活在谷地的人不适应高原环境,吞弥也没有很催促,只是告知尺尊,再有半日即可到达芒域城,介时可以好好修整一下。
尔后不多久,尺尊便站在夕阳下看到了芒域城里的这座帕巴寺,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尼婆罗。
这座寺庙并不大,只有一座主塔楼,但却是一座带着浓郁尼婆罗风格的石基木楼阁。
主塔楼成方形,中心有楼梯可盘旋至屋顶,从下至上共有四层,每一层都有挑檐,每层的檐角上都套有火焰套饰,显得格外别致。
底层为主殿,是寺庙的主体部分。寺外墙壁、门廓南壁及主殿内分别绘有世尊、大成就者、护法神、菩萨等的故事壁画。
虽是个小寺庙,但院子里种满了各色花草,门廊上、窗格边、楼梯转角各种见缝插针的地方都用了杜鹃花、波斯菊、绿绒花、雪莲等花卉装点着,很是清新;再加上那浓郁尼婆罗风格的木质挑檐,让尺尊觉得这个寺庙精致可爱。
吞弥领着尺尊一行进入到主殿,迎面过来一位高大魁梧健硕黝黑粗犷的男子,额头宽阔眉宇间流露出豪爽之气,显得十分英武轩昂;双眸含星鼻梁坚挺,头束一条红色头巾,身上穿着黄底云龙暗纹锦缎吐蕃长袍;一件质地考究的皮袄系在腰间,腰间一条粗旷的牛皮宽腰带,插着一把镶宝石短腰刀,整个人丰姿英伟,耸壑昂霄,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息。
尺尊惊讶地瞪着他看了一会儿,继而反应过来,按吐蕃的礼仪向前弯腰鞠躬、双手摊开,前边行礼边以吐蕃语说道:“尺尊拜见赞普,原以为到了吉雪卧堂才会见到赞普,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真是失礼了。”
原来此人正是吐蕃王松赞干布,他伸手扶起尺尊,惊喜地说道,“哪里的话,是我自己悄悄跑过来迎你,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你把我们大蕃的官话说得这么好,倒是给我来了个惊喜。”
尺尊笑着回了个简单的半礼道:“多谢赞普夸赞。尺尊自小便知自己日后要来大蕃,故而一直有学习大番官话。前几年赞普创立了大蕃文字后,我亦不敢懈怠。”
松赞干布也笑了笑,伸手轻轻扶住尺尊,难掩激动地说,“我们终于见面了,尺尊,你可是我的盟友、战友啊!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不容易!”
吞弥见此给众随从人员使了个眼色,众人自觉退下。
尺尊轻轻歪着脑袋,笑嘻嘻看着松赞干布说:“是啊,拖了您两年,害您求了三次亲,尺尊可是罪过!但一切的发生总是会恰到好处的,不是吗?!而且…”尺尊故意拖长了音,冲着松赞干布露出小调皮的眼神,说道:“之前路上就有听吞弥大人说起,大唐那边也答应了跟吐蕃和亲一事,那么大唐的那位大美女很快也能加入我们了,赞普您可是艳福不浅呢!”
“哈哈,尺尊,你就放过我吧,别打趣我了,”看着尺尊一副开朗活泼样子,松赞干布也放轻松了许多,接着话茬开起玩笑来:“是,大唐皇帝刚刚收了婚书,册封金城郡君为文成公主来与我和亲。可不是我抱怨啊,总归你们两边皇室可都没有让我轻轻松松抱得美人归的。”
“不过,”松赞干布收起玩笑的神情,“我们都是观音菩萨安排来此世间,我们的结合本就不是世俗的婚姻,事关千千万百姓福祉,所以再艰难我们也是要去达成的。”
尺尊听闻此言,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等我们三个聚齐便可发挥出更大的能量,完成我们的使命了!”边说边紧紧回握住松赞干布的手,坚定地看着他。
松赞干布才意识到自己从未见过如此迷人的眼睛,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它们是大是小,黑色还是棕色,只觉得刚才打第一眼就给人一个真挚的印象。可能是尼婆罗血统的缘故,她的双眸自带一种异域风情,但毫无半点世故或造作,有的只是纯净和坚定。只是,他明白自己不会也不能如一般世间男子那般沉迷在这对迷人眼眸里。
“你来看,尺尊”,松赞干布拉着尺尊来到主殿中央,指着周围兴奋地说道,“两年前我第一次派人去向你父王求亲时就留意了这个地方。这里是大蕃最接近尼婆罗的城镇,结果居然发现这里竟是罗刹女大灵的窍穴之一。我就想着建一所寺庙来镇压,以防罗刹戾气经由窍穴外溢,所以就让人依着尼婆罗的佛刹风格建了这座帕巴寺,你可喜欢?”
尺尊仔细打量了主殿后抬头看着松赞干布点头说道:“嗯,非常喜欢,也非常感谢赞普,赞普真是有心了,这个寺庙不仅可以用来镇压大罗刹女,以后从大蕃出境的旅人见到此寺庙就可知前方即将进入尼婆罗,真是太有意义了!”
尺尊的目光停留在空着的主佛龛上,松赞干布见状赶紧道:“此地需要一尊灵力较高的佛像来镇守,我还没物色到合适的,所以这主位佛像暂时还空缺着。”
尺尊露出了然的神情,笑着跟松赞干布说:“这不难,正好我父王给我带了几尊罕见的圣像,其中一尊取自尼婆罗南部一株白旃檀树中,是天然形成的圣哇底桑布像,据说早年间示现过几次圣观音的法音,颇具灵力,正好可以留在此地镇守。”
“就是跟我供奉在红山堡内的那尊圣鲁格夏热同一来源的圣像吗!”松赞干布不由得提高了声音问道。尺尊微笑着答道:“对,就是那尊。当初赞普派阿嘎玛德仁波切去天竺和泥婆罗间的丛林中取四尊由旃檀树自然形成的稀有圣观音像,我父王要求留下一尊作为帮助他的酬劳,结果这次临行前还是送给我,让我带来了。”
“世间父母总是会把自己最好的留给子女,”松赞干布一副了然的样子,又接着说道:“能有如此灵力的圣观音像在此坐镇真是太好了!”
似乎又想起什么事 ,松赞干布恳切地凝视着自己的末蒙说:“尺尊,之前我收到吞弥的消息说,你要求把所有关于你的文字记录从所有官方典籍里删去,以后也不得再笔录,是这样吗?你明明做了如此多的贡献与牺牲,为何还坚持不留名呢?”
“是的赞普。这其实是观音大士授意的,具体原因,等以后我们有时间再慢慢详谈。您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降临此世间就是为了完成我们的天命,一切本是你我命中因缘、分内之事,史书上留不留名又有什么关系呢?!”尺尊回望松赞干布,笑着说。
松赞干布听闻此言,知道只能照办,就此搁下,想了想又说,“那么我们明日就在此地给圣观音像开光,然后在圣像前先按尼婆罗传统完成我们的婚礼,再北上回吉雪卧堂,你意下如何?”
眼前这位伟岸的雪域之王还真是体贴又细心,尺尊听完心想着,再次弯腰行礼,回答道,“谢谢赞普,一切就听您的安排。”
(待续)
第5章 世间再无卜丽缇
返回目录
第7章 圣观音见证下的尼婆罗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