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老头的CT结果,脑部未淤堵,只是椎管有点狭窄,无大碍。这样?还好。放心之余又心疼CT的钱了,本来不用做,白花钱了。
他觉得没啥事,周天又出门溜达两趟。怎么浑身像没了筋骨似的撑不起来,喝酒微醺一样,有点儿东摇西晃,有点儿不听指挥。
他以为歇两天就好了,但他不让自己歇,睡一晚上,早晨有点儿力气了,他又去送孙子上学,中午,下午三次接送,傍晚放学进门,跌坐在沙发上,大口喘气,脸色发白,瘫在一处,好长时间没说话。小孩子见状有点惊吓,大气儿不敢出。歇了好一阵儿才能坐起来,还是嘟囔着不去医院。
孩子挂了周二的专家号,说好去接他,他认为自己没到让人照料的地步,不就是有点儿晕吗?没什么好怕的。
早上提着一箱奶,还有冰箱里的青菜,坐公交,到了孩子家放下,又要去坐公交。孩子说打车一起走,他坚决要坐公交,惹的孩子不高兴。
打车是为了赶时间去排队买药,然后再做检查。寇老头儿去坐公交,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也许他以为打车是按人头收费的,他平时自己开车从不打车,不知打车的窍道也是可能的。
核磁共振上午排不上号,下午3点才能做,他不住的叨叨,不用做,没有事儿。闹的孩子很无语。
磁共振的结果是小脑大面积淤堵。医生当即决定必须住院,马上输液。因为看的是急诊,住院需做核酸检测,但结果出来后才能收住。当下在急诊留观,不让回家了。
这个结果大大的出乎寇老头的意料。他是什么人呀?一年到头几乎风雨无阻,每天步行6公里。这么多年,除了体检他是不进医院门的。就是体检也只是走个形式,完成任务而已,他从来不看体检结果。
急诊到处都是人。走廊过道里支着床,放着凳子,躺着的坐着的都是挂水的。这个季节还没开空调,闹哄哄的人搅动的空气也是热烘烘的。
寇老头儿躺在床上,看着一滴一滴的水滴注进身体,象一滴滴眼泪。顿时,他觉得鼻子有点酸,有水在眼眶里搅动。他是不会流泪的人。那年,接到他母亲去世的电话,他都没有眼泪。他的眼泪是在揭开盖在母亲脸上的白纸时,才无声地滑落。
这大概是他第2次流泪,实际他没让眼泪流出来,又憋回去了。这是一种不服气又无奈又无助的状态,他只想能为孩子多做点儿什么,却从来没想过给孩子添麻烦。
如果淤堵化不开,就算能维持现状,那也差不多成了废人一个了。如果淤堵的严重了,天天啥也不能动,那就成了真的废人。废了,一下去了还好。就怕真废了,自己还没办法去了。那就是大麻烦了。
寇老头儿不敢想,但他怎么也把持不住自己的思绪,老是往不该想的地方想。
孩子看他这个样就安慰他说:“你就当这是个好事儿吧,如果你没有症状,我们就不会想到来医院。拖着扛着,万一哪天全堵了,到那时可能一点办法都没了。这样还好,有机会补救。”
“我就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你要是拖着不来医院才是给我添大麻烦。”
趁着孩子去打开水的功夫,寇老头儿用力在自己的头上按了几下,感觉有点儿痛。孩子回来后他说头有点痛。
这时候头痛可不是什么好事,赶紧去找大夫。大夫担心脑出血,开了单子,再去做CT。有惊无险。
孩子不知道说什么好,耐着性子对寇老头说:“安下心来,接受治疗。不要想3想4了,你自己按是没用的,你按这一下,200元没有了。”
寇老头儿没有反驳。这两天的变故和折腾,让他看清了一个事实:这辈子不服气的日子过去了。往后,没有呈能的本事了。用他孩子的话说,老爷子开始有点儿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