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夹河.3

印象底,宜平有一次叛逆,与平日里判若两人。好像是这一年的清明,下午学校上课铃声已响过两遍,老先生清过嗓子准备开讲,她急匆匆走进教室,手里还拈着桃树枝,上面开着七八朵粉嘟嘟的花儿,坐到座位上回头嫣然一笑。四月的天,中午已有点热,我记得她穿着件绛红隐若着银丝的紧身对襟棉袄,领口解开,露出雪白的颈,顿觉人生规划似乎从她微微起伏的喘息中脱缰而出,暗地里呼吸着她的味道,气若幽兰,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意与她靠近。时光倒流,思绪如线头不断地往外扯。梦回小学三年级,那天讲的课是“东风号”:“东风”号在航运中,许多想念祖国的海外侨胞都把它当作是祖国的领土。每当船到一个港口,当地的侨胞纷纷来船上与祖国亲人相见。”文*虽然早已过去,但教材里依然保留了一些革命气息较浓郁的文章,爱憎分明,恰如上午看视频,某国功勋播音员的铿锵报道,我一直诡谲于唵嘛呢叭咪吽梵文密语,但东西异域语音几近,我想起头陀手中的木鱼,滴滴笃笃,滴滴笃笃,深巷明朝买春花。时光隔了层沙,走入记忆,一些坍塌光明耸起,天空投下无数死亡的尘土。斑驳的砖墙、弯弯曲曲的长巷,乌黑的木椽上钉着的电线瓷夹发出了痛苦呻吟,到处弥漫烟瘴。恍惚中皮影戏一般,我看见宋寡妇身吊雪白的背心使劲地捣着臭气熏天的马桶,仓吉成天团在草堆里玩着莫名的儿戏,死去的春狗老子佝偻着腰,瘪着嘴,咕噜咕噜吸着铜壶水烟,然后猛地吐出口脓痰一头栽在在巷头厕所里……。许多奇形怪状的手从头顶掠过,一齐翻动时光的画册,我看到了童年破碎的存钱泥罐倒在窗台下,终于想起课文“万恶的收租院”大地主刘文彩的故事,我记起家中堂屋侧壁上贴过一幅收租院泥塑的年画,上面的人物为桎梏驱使,动作僵硬,表情固定在某一个瞬间。后来我在一本儿童刊物上看到幅类似的泥塑,是描写美国人在下班的公共汽车上疲惫不堪的种种神态,文字大概是说金钱社会是如何摧残人性。我想从网页上搜索出确切图片和名称,可惜卷帖浩繁的资料库竟然提供不出一丝关联,我有点气馁,仿佛自己丢失掉一些重要的生平经历,如一不完整的圆,像阿桂曲着辫子趴在咸与维新军政大老爷面前局促不安,二等鹿鼎公身拥七房姨太的韦小宝张开五指紧握毛笔,鸟生鱼汤,情何以堪-----富农地主居心叵测将铁钉混在大队牛草里招致人民专政,而今川人乡绅刘文彩却要平反了!多么有意思的喜讯。多年以后,当我疲泛登上寄居的楼梯,灰色水泥墙立刻倒映出花枝招展的头颅,侧身让开,一群昼伏夜出的夜莺,高傲地仰着头,从身旁走过,其中高个的女孩甚至贴近我的耳朵,放荡地打了个响指,这响声如同划过黑夜灿烂的火柴,我看清同楼租户的脸,艳丽有一丝幼稚,嘴唇鲜红,目光不由下滑,瞥见饱满的胸口,似乎有岩浆从中喷薄而出,世界笼罩着牛乳的气息,失魂的兔子在鲜红的棘刺丛亡命奔跑……,我注意到我的失态,窘迫地退进楼梯转角。女孩们一窝蜂而去,各色化妆品的残余香味,像雨后的彩虹。我忽然又闻到那难以名状的味道,越来越浓,伫立缄默中一枚镍币从高处滚落,闪烁着快乐的光芒,在脚边立住。想起曾在小学大门口的石门槛缝中捡到这样一枚崭新的五分硬币,我把它珍藏在铅画纸做的钱夹中,虽然一旁赵聋子门板摊上摆满了形形色色的玩具与零食,插着彩色鸡毛的泥叫叫,印刷粗糙的洋火画片,五颜六色的小圆糖。那豌豆一般放在方形的玻璃瓶无疑最是诱惑,一分钱十粒,含着嘴里美滋滋的慢慢地融化,可换来一个上午的甜蜜,但我却希望硬币能安静的睡着,睡在温暖的胸口,思想里感觉无数种子粮食贮藏在鼹鼠宽大安全的仓库,惬意地翘起二郎腿,聆听很远铁匠铺传来叮叮当当打铁声。班主任走进来说,有一个女同学来插班。我心有灵犀的,一眼就瞥见门框边的粉红布鞋,踌躇不定地移动,而暗自忍俊不住的窃笑。男孩的心思,回到西夹河空地,隐隐约约萌动,混沌中伸展出新绿的枝蔓。在他的世界,偌大的空场,一个人坐在板凳上,奇妙的影子急速的流泻,旋转。将自己与所爱的人放入光影缤纷中,我们看电影心里演绎的却是自己的故事,亦如年轻时对着镜子幽幽地自言自语,反复臆想着<雷雨>一样的话剧。是啊,一切快该谢幕了,春雷来了,封锁心灵的镜子破裂,不规则的角缘黑暗中折射出渴望。隔着老去的光阴,依稀看见赵天却抬头仰望舞台上跳忠字舞的女人,露出纸偶般的笑脸,这笑背后藏匿着无尽的可怖、诡秘,虔诚、幸福,像瓦盆里燃烧的锡箔灰烬,透出的温暖,模糊了现世生活与欲望。犹如此刻的我,沉溺于梦无涯之的幻想,追寻逝去的芬芳,一切微不足道的碎片,而我却因之希望。每日忙碌奔波,将视线束缚在谋生的坑阱,忘记了明媚,忘记了春天罄口一般含苞欲放的花朵。我需要光来击穿记忆的眼睛,还原那些失落的灿烂,譬如童年的木马,聚光灯下火红的舞蹈,以及宜平旁若无人放肆的兴奋:


这一天学的是朱自清的《背影》。朱自清是散文大家,写的文章大多绚丽浓艳,团花簇锦。然而我更喜欢他那篇风格迥然不同的《背影》,文字平淡味同嚼蜡,但读起来却让人流泪-----那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不觉中变幻成我们这一代人眼里穿中山装的长辈,甚至裹小脚的祖母。人是脆弱而又不甘失守的东西,某年暑假末乘船从城里回来,手捧西瓜,将睡在藤榻上纳凉祖母唤醒,说这是父亲从海的带回来孝敬您的。只见她睡眼惺忪地叫过天井中做煤球的姑母拿来菜刀将瓜切成若干块,分给大家吃,末了叫仓吉捎上一块给他奶奶,但瓜子记得要收好,扔了可惜。说这话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在父亲单位食堂吃饭,完了盯着碗底黑点组成字琢磨,那字是怎么刻上去的?或是用铁钉一样的工具敲打出,可碗极易打碎,结果是否会像三味寺背后外婆家那打了铜钉的海碗。那海碗青花白瓷,上面渺渺几笔画着一背后拢手的读书人,远望江岸,题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心无定性,忽又站在潋艳西夹河边,杨柳团团,磨盘做的码头,捣衣声中宜平抹去额前的水珠大方邀请:上我家去吧,姆妈在包粽子…。少年的我能从墙上石灰脱落所成的图案分叉出无数山水想象,而且一整天消沉于这虚渺羁旅行役的快乐与疲惫。我彻底忘了要将米粒舔干的家训,以致头遭栗凿,父亲俨然道:老大的人,不晓得爱惜粮食。多年后想起这一幕,想起那逆光中父亲笔直远去的背影,不由眼角泪湿,恍惚每次捧起刻有单位名称的碗,感慨万千。这是一个已消失的事物,某个早晨,故乡噪杂的学校食堂已安静下来,和尚推开手口山一样的不锈钢餐盘,讲起西夹河沉睡的往事,或不为我所知的故事,宜平用最土鳖的西乡口音佯声读出《背影》的缘故-----我走咯呃,到那郭呃来信~~进去吧,里面莫得人。


春狗老子光屁股翘得老高,低头伏罪似的死在厕所里。有人说这是命,走也是个贱像。当民兵郭营长得到消息,驼子在家赌博。立马带人闯进井澜巷贾家大院,人赃俱在逮个正着。驼子穿着鲜新,口叼香烟挑衅地说:又阶级斗争搞血案啊,政策变了,大院子都归还给了我,你个小小的保安队长,说到底只不过是跑腿的,文*残余,奈我如何。郭营长脸上一阵紧绷,驼子的话确实切中他心中要害,公社武装部已正式下文,要裁减基干人员,民兵已是食之无味的鸡肋,改革春潮中用之不武。他明显意识到环境对他的冷漠,就连当初一同发迹汪逵理也有意无意地回避他,他感到愤懑,沮丧,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这与在文*初期小镇自由党翻案审理中,他一枪击毙企图逃窜党魁冯大,而名震十里八乡情形大相径庭。他当年办事雷厉风行,单身匹马,日行千里奉命从沪地某高校造反派手中夺回反动权威冯大,得到县革委会的赏识,成为公社民兵营长。原本那一枪可以造就他人生的丰功伟绩,革命事业有更好归宿,但因贾驼子的窥视使他丧失晋升的一切可能,所以他要抢在卸任之前给驼子狠命一击,这样一个相貌猥亵的东西竟然两次让他饱含羞辱,失去仕途与性爱。孤苦的灵魂没有了肥嫩奶子慰藉,痛不欲生。镇子里一直暗地里流传:夜里冯大肚疼三番五次从关押的牛棚别手蹩脚溜到场边草丛中拉屎,酒醉后郭营长得到工宣队员汪逵理密报,兴趣非常,眯眼压低枪心对准远处月光下白晃晃屁股肉靶,抬手一枪,不料子弹不长眼,斜入冯大腰眼,当场死翘,屎血一地,目不忍睹,这情形被夜里游魂的驼子收录在册讲了出来,冯家一大帮泥腿子现身县革委,要求真相,革委有人也怨郭办事毛糙,何况冯大也属于教育范畴,罪不至死。于是乎各打五十大板,息事宁人:形势所迫,郭营长举枪警告,合情合理,但执法过度,降为西夹河大队民兵连长。而死者冯大擅离管教,屡教不改,发生不测,咎由自取。对于所谓自由党,我有些愕然,因为这之中牵涉到我的语文老师,老先生。所以我必须了解更多。我对春狗老子的死不以为然,像他一样滑稽的人物,西夹河有的是,挑水罗二、学堂后烂眼毛小,非傻即呆,以及成天坐在大会堂影报下哑哑唱歌的龚家小姐。虽然有些时候他们的奇闻异事占据了小镇新闻,就像鲁镇之乎者也的孔乙已或末庄拎小尼姑嘴巴自鸣得意的阿Q,只会平添街坊饭后聊天乐趣而已,这就是生活,譬如层出不穷的明星政客独裁者风光地占据世界的全部,然而这算不了什么,一切皆会随巨人之死烟消云散。笑声中,西夹河边一群蒙昧无知的儿童逼迫烂眼毛小掏出硕大无比的阳具已成过去,所不幸是黑夜中龚小姐的尖叫凸显了人性原始的罪恶,这却让小镇居民们所不耻。


当贾驼子十个指头套满金光灿灿的戒子站在大会堂门前打康乐棋时,小镇上的人已开始对他这种飞扬跋扈表示异议。现在驼子得意了,政府不仅把井澜巷贾家大院子全部归还给他,而且把他家二十年农村户口也转成城镇定量,王镇长也笑嘻嘻地上门查看政策落实程度,嘘寒问暖,并告诉他那香港堂叔情况,希望他能联络,回故里探访。这让驼子走路很有些飘飘然,失意的郭营长看在眼里,恨在心头,他决定放弃大人不与小人过的官位思想,要堂而皇之地好好教育驼子的忘乎所以-----一个被人民打到的阶级,永远会人民被甩进历史的狗屎堆。郭营长的小学文化在时代的熏陶下会莫名地蹦出这样的激情警句,这让他坚定惩罚驼子的决心,虽然潜移默化中两人社会面貌已迅速失衡。郭营长内心有点懊恼,自己自甘堕落竟与狗模人样的驼子对比了,真他妈的晦气。对于驼子的挑衅,他突然找到当年气概,高举手一个响亮的巴掌猛地抽了过去。驼子显然被打晕了,眼睛失去先前燃起的锐气,捂着流血的嘴巴,身子弯得更厉害,涨红了脸活像一只油焖大虾,只剩下喊命的份:姓郭的打人了,救命啊! 赌博的人早已四下鼠窜,营长手下的人吃力地抬起贾家赌具:朱红八仙桌,押着垂头丧气双手反剪的驼子,跟在大义凛然的营长背后,一齐壮丽地涌向西夹河大街游行示众了,留下院子里哭天喊地春狗娘儿俩,夕阳徐徐地照在西夹河贾家高高的女墙上,反射出耀目的光团……。


驼子死了,第二天死在学校对过的公共厕所里。将一同上厕所,大早挑水的罗二吓得不轻,屁股也没擦,一手拎着裤子,一手拳着毛昌纸高喊,不得命呃,死人啦,跌跌跄跄地跑到驼子家报丧去了。罗二说:驼子蹲下来就叹声叹气,拿着水烟、火舌子拼命的吸。然后咳出不少痰,最后像是有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死了。春狗娘眼睛红肿守着灵柩说:我就知道要出事,那水烟壶好些年没用了,一早就催我找出了要吸,驼子人好强,这些年卖芽豆、山芋、米糕那一样不是他,他说,好日子来了,等二叔回来带我们娘儿俩一起去香港玩,这倒好,昨天被光棍一闹,话不说一声倒先走了,我的天呀,这让我们怎么活啊……。说着双手扑打大腿嚎丧起来,鳏夫罗二望着头戴白孝,由于跪压大腿屁股变得异常丰实的女人,意识渐渐模糊,满脑子的玉体横陈,冰山雪融,枯枝开出新花。心猿意马间,突然看到女人眼里闪出寒光;:都是那个打枪毙害的,不得好死。罗二不由打了一个激灵,有关女人的想法顿时化为灰烬。派出所里,孙所长认定这是一件报复事件,正颜厉色地说;对于赌博治安查处本应是派出所、居委会的事,你郭连长凭什么抓人,打人,抬桌子,站桌子,这是造反派作风,作为法治社会是绝对不能容许的。说实话,县里已经下文调查文*革期间冯少真教授死亡的真实原因,有文案称,老贾是当时目击证人之一,你这样越俎代庖,完全让人有理由怀疑你有意虐杀被害者,况且县里下来的法医说通过被害者嘴里呼吸道内残留的血丝,足以证明你的罪行。真是应了一句话,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这一年是八三年,郭营长被判故意伤害罪送到新疆坐监去了,所谓的自由党历史事件也得以澄清:原来47年冯大心血澎湃,由女共党的牺牲看到国内战争惨烈,感悟打打杀杀对民族生存、发展有百害而无一益。站在水龙局门口招集老先生、本家兄弟少信等几个屁大的孩子,说要成立所谓少年自由党,走和平折中路线,其实冯大也是井底之蛙,尚不知中国有沈钧儒、黄炎培之“武力退出革命,民盟始有作为”宪政主张。于是乎装模作样立纲领,宣誓言,不亦乐乎。头一调,弥猴四散,大家各奔前程,早将此事忘了一干二净,唯独冯大放在心里,57年上海,做了助教的少真,在大鸣大放中标榜起少年自我先知,走非党派治国。不觉中了校领导事先设置好的圈套,被打成右派。这自然是卖弄嘴皮惹的祸,臭老九本身的德性而已,只消两天非正规化教育即可达到治病救人的目的,举手画招了。事过时迁,冯大晓得自己的混帐,也只管专心教书育人,这事件也就慢慢地淡了。不料66年文*革风生水起,陈年老账被学生翻起贴大字报也罢,在老家,却遭到叔伯兄弟少信举报-----那公社白脸文书,与冯大的老子正为祖宅分家闹得不可开交,少信的爹娘死得早,从小被伯父惯着,冯大兄弟姐妹十个,只有冯少真和他两人被供上大学、师专,其余七八个种挑箩担筐的,最小的儿子少宝虽说赶上文*革好时期,上了高中,但成天四处串联,爬火车,走南闯北,肚子里没得真货。这一阵子,没碉事,呆在家中拳打脚踢说是练武。俗话说:一碗米养一个恩人,一斗米养一个仇人。那白脸能做几十年文书,心中很有些丑劲。冯家大娘是明白人,很早就看出是个歪种:夏天小姐妹几个短衫裤头团在竹榻上打牌,那细东西总蹲地下装作看斜头,眼睛却向妹子裤裆里瞟。把这事说给老爹听,却不以为然。到少信岁数大了,大伯托媒婆说亲,花了不少的钱,将西河桥下开茶叶炉子家的五丫头娶配给他。那五丫头骚,夜里叫声猫腻,搞得厢房外一帮小小人面红耳赤,水流成河。冯阁老眼看不是事儿,老夫妻一合计,在靠近镇南码头租赁间空房,打理好让小夫妻俩搬了过去。五丫头一直不满意老夫妻安排,唆使文书前去祖宅评理分家,遭到冯阁老的怒斥辱骂:怕婆娘的怂。望着榆树下扔铁钎的少宝,那铁钎尾部系了段大红布,飞起来像团烈火,仿佛少宝阴着脸,眼角中射出的仇恨,这让文书心头一颤,举起的拳头被迫改变方向,咂向阁老背后格子门玻璃,哐啷一声,鲜血纷飞……。吃晚饭的时候,面对扎着绷带的文书,五丫头嘲讽丈夫没得大用,偷米不成还反蚀一把,活该。说罢,双手抹了抹围布,一把扯脱,挺着胸脯,回到西河桥下娘家诉苦去了。


流连于故乡的一隅一角,似乎有无数暮阳之光,透过丛林般往事,浮在记忆的水面,婉转升腾。记得南码头那旮旯长满楝树,冬天灰蒙蒙一片,破陶碎瓦铺成巷道,两边树悬吊着干枯的丝瓜藤蔓。思绪踽踽在这边缘小巷,匆忙的笔墨鸦雀无声,追忆风中拉长的人影,不觉滋生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感伤,我所有的忧郁皆源于此,或许是因为那儿离宜平家很近,一些凭空绘制的苍凉萦萦于怀,恰如初夏的天空依旧飘浮着若干低垂的云朵,那刺槐花儿雪白洒落一地,我再也不见故乡的风景。


  西夹河2011,献给人生往事。(旧文系列,连载原西祠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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