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哑巴哥哥

我与哑巴哥哥的故事之一

 

              村里的哑巴哥哥


                              1.

      每到星期天,走街串户的喇叭声由远而近:“磨刀了,磨刀了,祖传磨刀” 哄亮的叫喊声传进深巷子。那位围着蓝色围帕,挑着装满补锅以及磨刀工具箩筐,黝黑的脸刻满皱纹,步伐稳健,矮矮的磨刀师傅每次来到这条深巷。“磨刀工具”巷口一摆,深巷子里,老的、少的,把家里缺的,钝的,大的,小的各类刀具都拿了出来排队等待磨刀。

      磨刀虽只是一件平凡事,每次磨刀师傅一边磨刀,一边眉飞色舞地讲着一些社会奇事,每个人感觉仿佛都进入了角色,化作成磨刀师傅口里的飞侠。曾几何时,不像是真为了磨刀而是全神贯注地听着悬念的,神秘地,喜剧的不同类的神吹......

        随着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如今走街串巷的卖货商人也演变出了很多类型。一根扁担,两个箩筐走街串巷也是为了营生;或者一根木制板凳绑上一块磨刀石在城市里磨刀也是为了营生。几十年前的我们从未想过,磨刀的生计也会是个绘色绘色的行业。

      每个星期走过,看见深巷口排队磨刀等待的队伍,让我的思绪穿越回到了几十年前生我养我的农村老家。


                          2.


      家里喂着十几头大猪,小猪,母猪,家里的铡刀,宰猪草刀,菜刀,割猪草的片片刀等每天都在叮叮当当中损耗。母亲每天都把我放学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每天放了学都要把家里的割猪草刀,菜刀,宰猪草刀拿到村口的小溪边,在那古老的石板桥上找一处好弯身的地方。浇上点水,枯橾地磨着这些刀。有时为了偷懒,没有磨到位就拿回家。母亲很严肃地检查不合格又叫必须再拿去那个小溪石板去重磨,每把刀都要磨上十分钟左右,如果只磨了四五分钟,宰不了几把猪草,刀就钝了。磨刀讲心力,讲细心,讲技巧,一点也不能含糊,如果打小差没有磨好,反而会把刀磨得更钝,更难用。

      我小时候最擅长磨小刀,磨割猪草的片片刀,每次都会把小刀磨得十分锋利,用沟边的树枝测试,轻轻一涮就片去了枝丫。我个子小,手指是肉手指,短短的。每次母亲叫我磨菜刀与宰猪草刀是我最不开心的事。两只小手拿着那么大的刀,感觉自己的手好小好小,几乎每次磨合格过关的宰猪草刀都是沟边住的哑巴哥哥帮我磨的。他看我左一拿不稳,右也拿不稳,每次我要掉泪时担忧不知怎样来完成这任务时,哑巴哥哥就出现在我面前比划着让他来完成,我还可以偷懒在旁边讲着故事给哑巴哥哥听。虽然他只能依依呀呀偶尔比比划划,但从他的脸庞上可以分析出他很开心乐意帮助我。

        哑巴哥哥是村里最能干的小伙,但也是一个最可怜的孤儿,没有父母,没有兄妹。他常常向我比划,我就是他的小妹妹。村里其他的小朋友他从不帮助,包括很多大人,他也从不搭理。哑巴哥哥是村上力气最大的小伙,只可惜小时候得了一场大病就成了哑巴。村里很少人能懂他的内心世界,更不会懂他的比划哑语。平时哑巴哥哥几乎都是避开村里的人家,从不与谁家来往。哑巴哥哥把他家的农田耕种得十分好,父亲都时常在我面前表扬着村里的哑巴哥哥。村里人都说这人太古怪的很从不与人来往,哑巴哥哥写得一手好字。我想如果不是哑巴,也许这么优秀的人在那个年代早以走出了农村了,会在城市发展很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哑巴哥哥爱帮助几岁的我,时常要拿糖我吃,我不吃他的东西,说我妈妈要打。后来从奶奶的嘴里我解开了这个谜。

        哑巴哥哥父母因一次意外双双逝去,留下他与一位几岁妹妹。那时哑巴哥哥身体也棒,又是集体化生活。那时,妹妹像我一样的年纪,只有几岁,模样与我相仿,连小脾气也与我一样。哑巴哥哥小小年纪独自与妹妹相依为命。那年,很穷,也很饿。他们四处找树叶吃,找树根吃,不管怎么吃每天都感到饿得难受。到了稻谷二黄二黄时,妹妹饿抱着哥哥哭喊:“哥哥,我饿;哥哥,我饿。”哑巴哥哥没有了办法,为了妹妹,他豁出去了,冒着生命危险,哥哥就顺着大沟边穿进了二黄二黄的稻田。那时集体的生产队是有人巡逻检查的,如果捉着偷盗公有财产都要批斗与严惩。哥哥为了妹妹,他不顾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他摘回一堆二黄二黄的稻谷,在夜深人静,他不敢动静弄大,他把二黄二黄的稻谷放在长条凳中间,用另一根长条凳,一头自己压着,另一头叫妹妹压着。就这样,把二黄二黄的稻谷简单磨成了碎米与糠混合状。哥哥去找家里能用的竹筛,想经过筛后给妹妹食。而几岁的妹妹饿得发慌,不等哥哥找到竹筛,就迫不急待地把木长条凳上的碎米与糠混合状都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大概有几斤,妹妹全一个人吃了,肚子账得饱饱的,妹妹那一刻幸福地笑了。待哥哥出来时,看见胀红了小脸的妹妹,在水缸里打了一木瓢井水叫妹妹喝了下去。哪知不喝水没发生,妹妹喝了水,越喝口越干,又喝了几木瓢水。那一刻,妹妹倒下了,妹妹不行了,哥哥抱着妹妹不知所措,不到天亮,这位可爱的妹妹就离世了。哥哥抱着妹妹哭得天昏地暗,妹妹生命走到了尽头早已无力回天。后来哥哥就病倒了,从此就成了“哑巴哥哥”。

      在村民们的帮助下,草草地埋了妹妹,但村里这哑巴哥哥开始讨厌村里的人们。国家实行了承包到户,哑巴哥哥分得了属于他的自留地,分得了属于他的承包土地。每年,别家都还因缺少劳动力而搭伙劳动时,他就早早地做完了他家的农活。自己时常编些农具,送到街上卖。哑巴哥哥十分地聪明,人机灵能干,人聪慧,但也十分古怪,村里有些农户就是办着满桌鱼肉鸡鸭,想请他帮忙做农活,他都不为所动。独自我行我素,从不与那个沾染。也不知我从几岁起,哑巴哥哥就爱向我家里瞧。我母亲最初还赶他走,他就憨憨地笑。总是向我指指,又向他比比。母亲说听不懂你的哑语,也不知你说什么。哑巴哥哥除了爱在我家门口瞧我之外村里其他家他从来不去多呆一秒。我妈生怕他是想偷娃娃,我三岁前,几乎我妈都是把我锁在家里的,我一直不会走路,都是三岁那年才自己学会走路的。一,是家里劳力少,孩子多父母根本没有时间带我。二,是我是个女孩,爷爷奶奶从不插手带我,他们重男轻女。三,是我妈觉得只有把我锁在家里最放心。每次我锁在家里,哭得伤心,哑巴哥哥都会在门外向幼小的我比划,我就会咯咯地笑。

        哑巴哥哥看着我,仿佛就看见他的那位妹妹回来了,每次他都喜欢用他的大手抚摸我的小脑袋瓜,时常向我比划,我有什么麻烦随时可以叫他,因为我是他心中的小妹,他要我记着他,他是我“哥哥”......


                            豆豆.杨杨

                            2022年6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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