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华南虎引发的蝴蝶效应

中国前水利部部长杨振怀曾慷慨激昂的说，“如果我们的下一代只能看到枯黄的标本，而看不到活生生的白鳍豚，我们就是罪人”。

 

为改变这一现状，国家先后投资上亿元兴建了 9 个自然保护区和保护站。

 

2002 年 7 月 14 日最后一只人工饲养的白鳍豚“淇淇”在价值千万的白鳍豚科研馆中孤独死去。

 

2006 年 12 月 13 日，中、瑞、英、美、德、日 6 国科学家采用世界上最先进的监测仪器和分析方法经过 1 个多月的缜密调查，途经多个“白鳍豚保护区”，行程 3400 公里后，宣布长江流域未发现白鳍豚。

 

2007 年 8 月 8 日，《独立报》、《卫报》和 BBC 等媒体同时报道：中国长江白鳍豚已经灭绝 , “白鳍豚可能是历史上第一个被人类消灭的鲸种。”

 

此后为了反驳这一说法，挽回国际影响 , 有关人士和专家多次“欣喜地”发现、发布了所谓疑似白鳍豚照片和视频，但铁的事实是从 02 年后中国再没有发现和捕获白鳍豚活体，国家上亿元的资金假白鳍豚之名打了水漂。其实痛定沉思，长江鲥鱼已经绝迹多年，长到筷子长的长江刀鱼也能卖天价，比它们体型大得多的白鳍豚又怎么能逃得过人类贪婪的渔网。

 

差一点，差一点我们又被他们感动了；差一点，差一点我们又相信那就是真的了；差一点保护区又成立了，千万资金就又打了水漂；差一点就华南虎保护办公室就又变成华南虎研究中心了，关克、朱巨龙之流可以在巍峨高耸的研究所内觥畴交错，吃吃腊肉，谈谈保护华南虎的心得和成果了。可惜只是差一点。

 

后来我们才明白，感动之后，相信之前，我们唯一能做的事叫做观望。

 

没有所谓的罪人，我们的下一代能看见的依然只有枯黄的标本和没有了白鳍豚、华南虎的“保护区”和“研究所”。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国人没有契约精神，发誓赌咒承诺如同放屁，这就是为什么周先生、朱先生敢拿脑袋和官位做担保的原因。纯属雷同的是西安宝马案“我拿人头担保！”――贾庆安先生，咋一看陕西人还真拿脑袋不当回事，看来是多少继承了秦军把脑袋系在裤腰上打仗的凶悍传统。不过贾先生的结局人所共知――丢了官位，保了脑袋，前车可鉴啊。当然，杨先生要好得多，历史只会记载白鳍豚灭绝于何年何月，不会记得曾经有过他这么一个“罪人”。这个教训告诉我们永远不要拿实质性的东西去打赌。

 

从华南虎照片出炉到可以建保护区；到照片真假无所谓，重要的是研究华南虎的踪迹；再到有无华南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建保护区。当朱巨龙先生代表林业厅发表：有没有华南虎都要建保护区时，事件已经完成了三级跳，从序章、高潮，直奔主题了。

 

其实，我们应该默认，这原本就是一场交易。千万投资，这是一笔大生意，对蜗居偏僻的陕西林业局和镇坪县来说肯定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手笔，这也许就是他们为什么能够在全国人民一片质疑声中坚持到现在的直接原因吧。可惜这单生意他们的投标书搞得太烂了，烂到连外行也愤愤不平。利令智庸，陕西林业局在千万资金的诱惑面前表现得太不专业了。

 

对于关克先生的有句话，网友是非常表示赞同的：“周老虎”是应该上升到刑事案件的高度去侦破。――这究竟是组团忽悠，还是集体诈骗！！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以一个莫须有的老虎将国家千万资金打水漂，这究竟是什么居心？让一个农民冒着“被老虎吃掉的”危险境遇舍身冒险，这又是什么罪行？一件小小拍虎案公安机关介入这么久竟然音信全无，这又算不算是行政不作为？政府的公信，公安的威信何在？

 

关于真相，在中国有个简单易行的通用公式：真相 = （权力 A 减去权力 B ）再乘以公众关注系数，权力 A 、 B 指当事双方社会背景、人际关系的总和。

 

可以说公众关系度基本是个附加系数，取决于权力 A 和 B 的角力之后的结果。换句话说 A>B 时，真相可能被放大。 A<B 时，真相将被湮没。同样，根据这一公式，我们可以反推出我们目前的社会状况――我们正处在半人治半法制社会，这个社会的特征就是制订者的自由心证和执行者们的一知半解。彭宇案就是很好的例子。

 

综上分析：整个事件中 A 是陕西林业局 + 镇坪县， B 是广大网友 + 媒体，目前的趋势是 B 势力暂时 >A 势力，所以事态在向不利于 A 的方向发展。但这场角力之所以旷日持久是因为还有不确定因素。那就是沉默的第三方――政府高层。而它们的立场将决定整个事件的最终走向。但高层现在为止迟迟不肯表态，所以原本很简单的华南虎事件就始终呈现无厘头的胶着状态。面对假冒伪劣， B 只有着急、跳脚的份。因为 A 是在你一个触碰不到的真空存在着。唐吉诃德大战风车，看似悲壮，其实结果如何不问可知。

 

不过关于真相，还有一个终极定律。那就是林肯先生所说的：你可以在某些时间欺骗所有人，也可以永远欺骗某些人，但你永远不可能在所有的时间欺骗所有的人。

 

当“嫦娥 1 号”发回的卫星照片传回地面被质疑真假的时候，当亿元中奖彩票被打上猫腻的问号的时候，当有一天，外国人谈起中国人而联想到华南虎的时候，当人们面对所有不确定事件第一反应即使这会不会又是一只华南虎的时候，华南虎事件其实已经蝴蝶效应化了。有理由为默默奉献在航天事业上的精英们掬一把同情泪，他们也是华南虎事件的直接受害者。当公信不存，诚信不立，流言四起时，痛定之余，我们需要反思。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难道仅仅是一只纸老虎吗？谁该为整体信用的缺失买单？

 

当蓝藻、垃圾场、温室效应、世界加工厂成为现实离我们越来越近的时候，当平民教育、平民医疗、平民住房化为梦想离老百姓越来越远的时候；我们有理由质疑言必称 GDP 这只纸老虎能不能代表公民的幸福感。

 

亚马孙河流域雨林中的蝴蝶，能否引发德克萨斯州的飓风尚不得而知。但不要以为这曾经发生的一切会在沉默和对峙中掩盖成一个历史。这其实是个连锁反应，就象一个滚下雪山的雪球，不到它轰然砸到面前，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变得多么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