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做程序这件事

我是个程序员，19岁的时候，我心高气傲，和3个学得很好的同学去了上海，那时是2009.6.5。当时经历了一次试用期没过的辞退后，我在一家专做日本外包项目的公司做事。天天加班，像机器一样写弱智代码，内心十分空虚并且没有进步。一年后，我被辞退，因为我日语没有进步，代码bug很多。当月，结算，公司坑走我几乎一大半加班费，并且没有赔偿。当时我很伤，没有想到这些是违法，并且侵害我利益的事情。只觉得是对自己的否定，觉得自己没有本事才被人家辞退，常常回想当初来到上海的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很可笑。即使现在我也常常用“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几个字嘲笑自己。 找了两个月的工作，无果，我又不愿找家里要钱，只好回武汉。因为一年的时间，我没有技术沉淀，即使回到武汉，我也很难找到工作。回到武汉后，我投了一个多月的简历，无果。索性，那个时候在同学推荐的公司里，我找到了工作。在这个公司，我成长了很多。为人处事，技术都得到了提高，最重要的是，我有了思想。这其实并不是一家软件公司，做软件的也只有我一个人罢了。但是常常和老总坐在一个办公室，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很感谢这个老总，他教会了我很多的东西。他是做嵌入式出身的技术性老总，不像做销售出身的人，很浮夸，很会洗脑。从编程思想，到价值观，我都受益匪浅。学着看问题，从宏观的想，不钻牛角尖，多多颠覆自己。做个有思想的人，而不是一个被动的编程机器。 两年后，我离开了这家公司。这两年，我学了很多很多，专业里，我学会了winform，线程，devexpress控件包，表报等等。其他方面，我丰富了自己的生活，我去健身，做义工，学摄影。感觉一切都是很不错的，可为什么我要离开呢？ 因为，我觉得混乱。公司小的时候，大家都是为了把事情做好而努力；公司大了之后，因为制度不完善，职责不清晰，导致的结果就是大家开始互相推卸责任。因为性格的原因，我是个十分好说话的人，很多的事情推到了我的身上。而我又是颗玻璃心，无法承受这样的指责和压力，一个男儿在老总的面前哭着要辞职。2012年的9月，我顺利的离开了这家公司。结账的时候，一分钱没有差我的。 不知道是否这家公司给我的压力太大，压得我变得疯狂。离职之后，我竟然带着妈妈去了泰国自助游。12天的旅程，去了3个小岛，潜水和骑摩托车。我英语一般，但我敢讲。订酒店和各种票的时候，我碰到不会的单词，我知道用什么方法表达我的意思。 “说走就走的旅行‘ 这句很傻逼的话，就是当时在微博上看的。现在想想，真觉得很傻，那个说这句话的人，肯定没干过这么傻逼的事。而我这个傻逼竟然照着做了，还带着妈妈，完全不估计她老人家的安危。 花钱的事情，一向都是很愉快的。但我不是富二代，还是得面对现实。回国之后，我还是得投简历，找工作。找了一个多月之后，我在2012.10.22那天正式入职,依然是一家非软件公司工作.做了大半年打杂的事情后，我人生中第三次被辞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并不是因为我的问题。在进这家公司之前，决策层因为拿到了风险投资，所以疯狂扩张，疯狂到连招人进来干嘛都不知道。现在没有产出，只有裁人。后来才知道，那次裁员，走了几乎1/3的人。 以上就是我整个”职业生涯“。现在回忆完，发现自己真的很盲目。读书的时候，我没有好好规划自己的人生，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那时只觉得做程序是件很酷的事情。我是工薪族的小孩，父母都是普通人，他们只知道铁饭碗，铁饭碗的。高中的时候，我觉得我很努力，但没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高考没有考到一本。那个时候，我只想去华科，除了那里，我什么地方都不放在眼里。高中的三年，我是疲劳作战，夜夜挑灯。没人告诉我，效率才是最主要的。老师也是浑浑噩噩的教，我也是浑浑噩噩的学。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我没能考上心目中的华科。可能是命运，我收到某电脑培训（不是某青鸟）的录取，当时也觉得当黑客很酷，就去问了下。当时震惊了啊。这学校竟然一年学费1.35W。这对我这样的家庭是无法承担的。后来想了好久，妈妈也是担心着急我的将来，以至于差点花了同样的钱，让我去武钢做个保安，这就是他们眼中的”稳定“。后来，我颓废了阵子，妈妈看到我的样子实在不忍心，决定还是让我去”读书“。这样，我去了某电脑培训。说实话，那些日子，我知道自己如果不学点技术，以后就不能养活自己，也愧对妈妈，所以我还是比较努力的学习编程。每天9小时上课，编程，几乎不间断。那段日子，我的记忆里，只有机房。所以，我才在毕业的时候，这样自信，觉得自己可以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即使是在上海这样人才济济的地方。 这些都是美好的回忆。现在回想，觉得那个时候太天真。我没有做规划，以为自己会编程就能有份好的收入。现在才发现，软件不过是各行各业的辅助。即使是腾讯这样的公司，它也是靠非软件带来的营收支撑公司。腾讯也是因为它的用户基数大而有了今天，它那是靠软件卖钱有了今天？我做过医疗检验，电力检测，软件外包这三个行业。他们都是把软件附属实体产品卖，赚的钱。这些都是实业。人们跟希望为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买单。软件不是生活必需品，说市场，这个很飘渺。今天大家用百度，明天google来到大陆市场，可能百度就损失很多市场份额。这是营销决定，并非程序员。说到这里，我想说说关于公司盈利方面的事情。这一个月来，面试了几家公司，我是挑行业的人。我一般在去面试的时候，会问公司是做什么的，靠什么赚钱。让我诧异的是，堂堂技术总监都答不出来，全都含糊其辞。这是商业秘密，所以不能外漏？我这样问自己。我看过一句话，”一个公司里，薪水顶端的人，要么公司赚钱的东西是他做的，要么公司赚钱的东西是他卖的“。服务的几家公司，我都看到的都是技术部的人，走马灯一样换，上至最高领导，下至程序员。这样的景象，让我对未来担惊受怕。技术牛的人，真的那么受器重吗？靠这玩意，真的能过得很好吗？让我这样贫苦出身的人，买车，买房，养爹，养娘？最近看的一个帖子，衣食无忧的人才能设计出好的产品，想出好的项目。想想这句话，我联想到了一个同学，就是那个推荐我去他公司的同学。去年，他结婚，有了孩子。他现在的公司要绩效考核，需要写一点东西上去。他想涨工资，不是用能力，用贡献，而是说的，我每天连13块钱的盖饭都不舍得吃，作为一个技术人，我觉得我可以吃这个价格的盖饭。有这样想法的人，真的有创造力吗？他的所有的精力都为了怎么不挨饿，你指望他能做什么有创意的产品呢？我想那些做到技术总监的人离开这家公司，到新的公司去，绝对没有老东家好过。他都做到总监这层了，就不是靠写代码和技术拿薪水了。下面的人服不服，上面的人信不信，这都是妨碍他创造价值的墙。空降到一个技术部门做老大。谄媚你的人，肯定不能做事，对你不叼的人，可能能做事，但你叫不叫的动，人家是否全力以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混到这个层级，好像也是命运系于他人之手。研发不是一个像销售一样，立马能出成绩的地方。如何在短时间内出成绩？吹牛，急功近利，忽悠老板，找人垫背，不都是这些人干得事吗？产品，那么好出吗？这样的人，能出好产品才奇怪了。 软件行业的产品，根据用户群我分了几类。1：ERP，OA这些管理软件为一类；2：定制化，特殊用途软件为一类；3：游戏，娱乐，电商软件为一类。 第一类，客户单一，不能共通，特殊要求多。这类软件不是卖技术，是卖管理思想。很多公司觉得买了这套软件，整个公司的运营效率就会提高N倍。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这种软件是简化效率，而不是无中生有。只能把原来企业中手工的部分自动化，单一重复的地方整合在一起，特殊的地方单独放出来。这方面，每个企业都不同。管理水平和公司资源各不相同，根本不能通用。只能不停的该，今天这样，明天那样。用户也是不厌其烦，花了这么多钱，这么多时间，精力，得到的就是一个不能用的系统，还TM到处是Bug。程序员的成本又在不断的升高，虽然没有实业那样，要仓库，要物流，等等。但是，赚钱赚得很艰难，市场很难开阔。只能分行业，房地产，医疗，航空，电子等等。 第二类，很小众，功能比较单一，但是基本上是一次性投入。做完就完了。没有持续盈利的能力。这种软件需要的东西可能千奇百怪，技术沉淀难度很高。项目基本没有可复制性。市场也很难开阔。 第三类，盈利方式来自于用户充钱买服务，其次是广告。这个类别其实很多，可以细分很多，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同样的盈利模式。这是卖创意的项目，需要很多钱和高门槛。先说简单的门槛问题，有个好创意之后，你找人做出来了。但不是一个人就能把这个市场独占。比如，行业里最无耻的腾讯，他们的工程师牛叉的很，一年半载就能给你复制个出来，还在你的基础上提高和拓展，比你更牛，更有创意，然后用QQ弹个广告。你的公司当年就破产。这就是用户基数大，有平台的力量。接下来，谈钱的问题。一个有门槛的软件产品出来之前，你得找牛叉人做吧，得要时间吧，得好吃好喝的侍候吧（或者洗脑，画饼给期权），公司物业，水电，员工薪水要给吧。做好之后，运营是需要钱的，服务器你要买吧，得招人维护吧。重头来了，你要搞市场宣传吧。找个营销大师，打广告，找美女帅哥代言搞知名度，传教士营销，口碑营销，这TM那点不需要钱？这些牛逼人，愿不愿意跟着你又是另外一回事。大佬们已经牢牢的掌控着整个市场，看你赚钱，马上按死你。还没成受精卵，就被射墙上了。猪八戒是个创意项目，腾讯不知道为什么没copy，可能觉得不赚大钱，可惜营销不行，现在依然不温不火。电商就不说，淘宝的copy不就是拍拍嘛。唯一没被整死的就是淘宝了。马云牛逼啊，营销牛人。淘宝的DBA们真是强大无比，没有他们，马云没有今天。但是，现在来说，这些人去了哪里，靠这个翻身做主人了？这个值得深思。现在谈游戏，这个让人爱，又让人恨的项目。让人爱，是因为它是艺术是创造。让人恨，是因为它祸害那些没有自制力的青少年，荒废时光，逃避现实。做游戏需要很多钱，很多牛人,最主要是的还是推广。网吧里铺天盖地的游戏广告，cosplay里面友情赞助。这些都需要大把的钞票。宅男们的钱，现在越来越不好赚了。 写完这上面的分类，我去煮了包面。吃的时候想，虽然写得很high，但是还是饿的不行。用这么宏观的角度写了这些东西，最后发现还是要填饱肚子。我不是神经病说这些，而是觉得，自己太渺小。现在我有积蓄，我可以慢慢找工作，我可以在面试我的老板们还没问我之前，问他们公司是做什么的，靠什么盈利。等钱用完，找份饿不死，又吃不饱的工作，写着自己都觉得恶心的代码，听着人力狗说战略，团队建设，看着老板拿着爹妈或者风头的钱瞎JB乱烧，直至公司倒闭，或者我又离开开始新的一轮为了生计而工作。我好想找一个公司，一两年内，一个月我只能拿2000多我也不介意。只要让我觉得这个公司是可以活下去，老板是清晰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靠什么养活员工的，我都愿意去。一去面试，感觉老板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怎么能让我有信心跟着你卖命？每个面试的公司都问，你会跳槽吗？我真的很想反问，你如果价钱给的到位，或者你让我看到以后是有未来的，我TM是吃药了要走？我恨不得卖了房子入股，生怕你佬倒了，我也跟着倒霉。我不想一直做程序，我觉得我并不适合做这个，我没有对代码有狂热，我更关心这些玩意能做什么。干了这行4年，我碰到一个“十字路口”，我要转行吗？好像除了代码，我什么也不会，我能做什么呢？连做超市收银的舅妈都知道程序界的30岁传说，问我有没有信心在30岁干到总监。我当时一脸的惊讶，发现中国不只有买金条的大妈，还有懂软件的大妈啊。常常看老外写的软文（译文），为什么人家觉得30岁只是开始，而我们天朝的软件业却这么急功近利，拔苗助长。后来一看新闻才知道，人家一个人在米国“做开发”，把工作包给大陆的公司，可以保证他的生活之余，还能养活大陆整个公司。突然我就想明白了好多事情。现在微观的想，什么职业生涯，上市期权，这些好听的字眼都不能翻身做主人。越来越多的新闻报道，做程序的去卖水果，去卖菜。他们有自信说，油沾过的钱，不能买阿玛尼吗？我好想问自己，编程赚的钱，能还清房贷吗？武汉月薪1W（现在人民币贬值，物价上涨这么厉害，不要说在武汉1万很多，房贷，车贷一还，没剩下多少）的开发工作，可以不用无偿加班吗？越做越没有信心，是越来越多人的心声。每次和做程序的人聊天，都是这样想。大家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苦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