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车间

        人在繁忙或劳累的状态下,总是容易忘记时间。     虽然很累,但我每天还是抽时间看书。厂里有个图书室,里面有一些专业书籍,我借了一本染料原理,不记得翻了几遍,反正记了厚厚的一本笔记。
         一晃眼,到下沙恒升快三个月了。这期间,和小慧每周只见一次面。她也很忙,很珍惜工作的机会,非常努力。天道酬勤,她在试用期里签了两个单子,虽然金额不高,但转正是没问题了。还有,大关的房子到期了,房东不愿续租,原来里面的人,分成两拨,小慧、老大、赵龙他们搬到朝晖四区去了。
         有一天,厂办找我们开会,会上,张道长(HR经理)老是给我们强调:现在一年的毕业生有多少多少,工作机会才有多少多少,你们要怎样怎样之类的话。世道艰难,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真是没办法。但我对他们的说法总感觉不以为然,愤懑之余,一笑了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会后,厂办主任还特地找我,问我开会的时候笑什么。
        会后不久,我接到通知,说调到五车间。一个被全厂称为魔鬼车间的地方。其实,也就是全厂最苦的工艺产品,一般都是五车间生产的,差不多是全厂最累的车间吧。里面的师傅,个个都是拼命三郎。不过好像年年他们都是先进。
        到五车间时,正是盛夏。厂里为了节约成本,尽可能把高温反应的生产计划都排在夏天了。那段时间,五车间的生产任务是一支深蓝色的酸性染料。工艺要求的反应温度是102到105摄氏度。要命的是,在反映过程中,特别是后期,它很容易起泡,必须时刻有人盯着,泡沫起来时,洒入一瓢消泡剂。如果不及时,反映锅里积聚的压力是很可怕的。听说以前有过泡沫冲垮车间顶棚的纪录。2002年,好像是杭州十几年来的气象记录里最热的一年。气温在38度以上的日子很多,这样的环境,人站在一百多度的反应锅口,那真是汗如泉涌。当时,我就和当班班长轮换,每人顶个15分钟到半个小时。从平台下来后,抱着厂里准备的冰镇绿豆汤猛灌。一个班下人,人都虚脱了。奇怪的是,那段时间,无论怎么,都没生病,我想,大概什么病菌都从汗水里流走了吧。
         其实染料工艺,高温反应的是很少的,大部分还是低温反应。所以,冰块,冷冻盐水肯定是常用的东西。厂里有个冰库,里面都是从冷冻厂拉过来的冰条,没记错的话,应该是100斤一条。哪个车间需要了,就到冰库里去拉。在有夏天,那里是凉快,可是却也是很危险的地方。磊在库里的冰条,像小山一样。你不能从下面拆冰条,那样要是上面的冰塌下来,小命肯定不保。只能小心地爬上去,从上往下一块一块地挪。上面滑不溜秋的,稍不小心,摔断骨头是正常的事。车间里高温和低温工艺常常是同时进行的,那真是冰火两重天。
         五车间挨着粉碎车间,粉碎车间里的师傅,是普工里工资最高的。夏天里,他们一个班下来,过上两天,洗澡时,水里还能隐隐看到染料的颜色,那是拿命换的辛苦钱。
         魔鬼车间的主任,是个贵州的小伙子,很耿直的。当时正值新婚,请车间里的兄弟喝酒。我喝酒和做人一样,直来直去,和他倒是对口。酒后,他找我谈了点事。突然,他问我:在九车间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说是有人到上面告状,说我不服从领导安排,所以我才会被下放到五车间的,因为到这个车间里的毕业生,还没有能留下来的。呵呵,后来,我倒是很快就离开恒升了,但离开的原因,不是在车间里受不了,车间里的兄弟对我都很好,看我那文弱的身体能在五车间里撑下来,他们都还挺佩服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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