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呆了四天......(二)

二、“八秒”

我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国家大剧院音乐厅的舞台不是完全与听众面对面,而是被四周的观众包围着的。这让我想起曾经风行过的,在体育馆中间的篮球场临时搭一个舞台,四周就可以尽可能多坐观众多卖票,哪怕观众看演员屁股的时间要大大多于看脸。

其实我此刻很想坐在舞台后面的观众席,因为哪里可以最清楚地看到指挥的脸和手。今天“八秒”合唱团的指挥是由阎宝林教授和他的徒儿担纲。我与他们师徒二人因合唱而结识,不可谓不熟,但始终没有机会看清楚过,他们手上细微的动作如如何牵引着声音汨汨流动的。比我幸运的是一帮显然是有组织占领了那个我十分心仪的观众席的小小孩们。他们统一着装,年纪估计在十岁左右。真羡慕他们他们啊,虽然我坚信他们并不一定和我一样,是渴望领略指挥们潇洒细腻的指挥艺术的。都说“中国的未来寄托在孩子的身上”,这些孩子或许经过了今天的熏陶,会有个把担负起中国合唱的未来。可是,我实在想多了。两个小时后上演的一幕,让我和y兄弟和c兄弟夫妇无言以对。

时间到了。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八秒”艺术总监、常任指挥阎宝林教授走上舞台。他面朝着来自全国——当然北京的居多的——“八秒”粉丝,微微鞠了一躬,小小的一个预示过后,《西湖》虚无缥缈的山水氤氲便弥漫在音乐厅里了。师徒二人交替着,分别指挥合唱团,演唱了十八首中国合唱作品。

作品的内容和风格及其丰富,从古诗词到现代通俗、从民歌到戏剧、从汉族到少数民族,从江南到陕北,从巴洛克时期复调到二泉琴人声协奏……为听众们奉献了大时空跨度、多地域音色的听觉盛宴。音乐会作品许多是国内著名作曲家为“八秒”合唱团量身定做的,也有阎宝林教授作曲或改编的,绝大多数为国内外首唱。

音乐会自始至终是无伴奏的,稳定的音高令听众耳目一新。舞台上没有钢琴,也看不到演员凭借任何定音工具。但是,通过严格的科学训练,“八秒”全体团员都准确记忆了标准音高,并具备了在前一首作品的结束音上,直接构唱出下一首歌的起始音的能力。尤其是在为二泉琴与合唱队而作的《无词歌·江河泪》演唱中,合唱团通过主动听辨二泉琴旋律音高,克服了不同律制的音准和谐难题。许多团员入团不到一年,具备这样的能力,让在场的业内行家惊叹“太不可思议了”。

“八秒”合唱团队在各作品上采用的音色是可圈可点的一大亮点。《游子吟》《这是谁家的月亮》采用了半声唱法;《本来的摸样》采用了通俗唱法;《舍得舍不得》《不要怕》《大山真美丽》在壮语、彝语、侗语的基础上,结合了民族原生态唱法;根据京剧改编的《卖水》,女声完美展示了“脑后摘筋”的戏剧唱法;扬州民歌《杨柳青》和《陕北风情·情歌》用标签式的南北民族唱法诠释了地域的音色差别。在《无词歌·江河泪》的演唱中,solo的二泉琴如诉如泣,协奏人声则定位在弦乐音色……为不同作品选择合适的音色,如同为不同身份、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精心“量体裁衣”。相对许多音色匮乏,屡屡“捉襟见肘”的合唱团,“八秒”在音色上的储备和采纳,不仅得体而且绰绰有余。

应了“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俗话,建团十年的“八秒”是高效严谨的。这不仅体现在音乐会现场,作品演唱间的舞台调度上,更体现在平时一以贯之的雷厉风行的提升作品演唱水平。8月4日我也听过“八秒”合唱团在浙江音乐学院演唱《无词歌·江河泪》。非常明显的一个变化,“八秒”在国家大剧院演唱的《无词歌·江河泪》明显弥补了原存的微瑕,显得人声在音准、音色、音量上的掌控更加游刃有余和精准。

“八秒”合唱团是浙江音乐学院“教书育人”的平台。8月4日在浙江音乐学院公演的的那场,我儿子体感不适,大汗淋漓面色潮红,在台上站立不稳,几近昏厥,可是他坚持了下来。比他更惨更悲壮的是,有位团员上场前不幸小腿骨折,居然硬挺着演完终场,才在阎老师的护送下进了医院急救。今天,我儿子精神焕发的演完了全场,而那位同学只能待在医院,与最高音乐殿堂失之交臂。我没有问儿子以及儿子的同学,是什么力量让他们坚持到了最后,因为我知道答案;“我是合唱团一员”。这个答案,可以是许多人在平和状态下冠冕堂皇的脱口而出,但是若是遇到挫折,也能像“八秒”的孩子们那样用行动来实现这一诺言吗?就是这样的一个团结、有责任心的群体,在“中国合唱作品专场音乐会”上体现出来的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对听众具有极大的感染力,也颠覆了社会给予90后、00后的固有偏见。

终于,不和谐的一幕还是出现了,虽然姗姗来迟,但破坏了音乐厅舞台上指挥和合唱团员们用血汗泪水营造出来的和谐的气氛。

舞台后面的那帮小小孩开始了骚动,大约是回程的大巴要出发了;大约是孩子们的耐心到了极限;大约是带队的老师(或导游)要下班了……凡此种种只有一个结果,小小孩们毫无顾忌的起身,喧哗着退场。舞台上井然有序站立着的“八秒”团员的身后,小小孩们在众目睽睽下,肆无忌惮的三三两两撤离了。而这一切,恰恰都被只会尽收眼底……

我身边的c兄弟显得十分无奈。他把这一幕的帐记在了北京人素养的账上。“实在对不起,我们北京的素质太低了”,衣冠楚楚的他内疚的不行,毫无必要的代人受过。其实,我内心更是内疚。本来音乐会上会演唱一首他的作品。可以说也是全场都期待的一首c兄弟的作品。因为小小孩们的骚动,音乐会只能采取灵活应对,拿掉了几首——其中c兄弟的作品就是之一。

可是,当音乐会宣布结束后,全场观众用不停息的掌声向“八秒”致敬,当然也包含了深深地歉意和奢望再来几首返场曲。

归途经过华灯怒放的天安门。这是我第一次在晚上目睹美丽的天安门,略微修复了吃了老鼠屎的恶劣心情。

我搞不明白,音乐厅为什么面对着指挥还要设置那么多座位?实在太多余了。就像现在的宾馆,把卫生间装修得全透明的,一点隐私都没有。音乐厅的舞台应该留一块让指挥与团队交流的私密空间,起码不会干扰中断指挥连续的情绪。

8月8日就这样带着兴奋和一丝遗憾结束了。受安慰的是,我们夫妇已经知道明天将是个令人愉快的、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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