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杀手不喝奶

这个杀手不喝奶_第1张图片

“人民路13号,Roulette,37桌A座,20:00。”

老张戴上老花镜,一笔一划的写,我站在旁边。其间写错两次,换了两次纸。

我:“这哪啊?没听过啊。”

老张:“一咖啡馆,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行了,别写了,我看着都累,记住了。”

他抬头看我,低头,把写了一半的纸条撕掉。拿起手边的信封,递给我。

老张:“这是定金,你点点,剩下的完事给你。”

我:“我说老张,这都啥年代了?移动互联知道不,互联网加总知道吧?”

老张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没开口。

我:“就是手机上那个微信,支付宝。每次都得跑一趟,来回路费你又不给报。操!还用他妈诺基亚呢。”

他拿出一根烟,点上。烟头对烟头,又点了一根。我接过来,险些烫手,这老头的眼神越来越差了。

我:“我说这些你别不爱听,真有用。咱干这事虽然上不了台面,但也不能自甘堕落,得跟上时代。”

他还是没搭理我的意思,长吸一口,吐出。烟圈在阳光下变换着姿态,像一个婀娜的舞女。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在气氛逐渐变得暧昧之前,我掐灭烟,出了门。

这次的目标是个女人,我特鄙视杀女人和小孩。《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那谁,就一脸呆逼相的那个,不是说:“不杀女人,不碰小孩,这是规矩。” 当时就觉得真他妈的酷,老子也要当这种杀手。当时,我还没有欠下一屁股赌债。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相比于赢钱,那种孤注一掷时的感觉令我欲罢不能。心跳加速,手心冒汗,血液直冲脑门,嗡嗡作响。那是感知到危险来临时,身体不由自主的亢奋。

所以,我选择了杀手这个危险的职业。在我看来,这也是一场赌博,不同的只是赌注。

有别于其他杀人工作者,我不喜欢枪。枪是个好东西,简单粗暴。它可以让你置身危险之外,在猎物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击致命。正是这样,也剥夺了狩猎应有的乐趣。将命运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何尝不是懦弱的表现。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关键的原因,我不会用枪。

刀,够刺激,但不够好,容易把自己玩进去。我喜欢用毒,这种比较传统的杀人方式,有着独特的魅力。我认识几个用毒高手,手法精湛,花样繁多。在他们眼里,你的一举一动都是破绽,赤裸裸的施毒契机。当然,这也要求必须近距离的接触你的猎物,甚至沦为猎物本身。

谈笑间,毒入肺腑。快则瞬发,慢则十几天不等,死状极惨。我常和几位高手相约,切磋用毒的技巧、制毒的方法、施毒的时机。后来,他们都被我毒死了。

大家都叫我“绝命毒师”,估计是他妈的美剧看多了。我倒觉得自己像个魔术师,或者艺术家。

人民路,以前的市中心,自从开始修地铁,日益凋敝。八年,地铁没修好,人先修没了。看来不只是人,即使是已经内化的生活习惯,在必要时也得作出让步。好在我们这种职业,不需要为任何人让步。和公务员差不多,铁饭碗。

Roulette,应该是在没落之后才开的,房租能便宜不少。空荡的街里,像一朵盛开在悬崖上的野花,孤独又美好。

老张说,那女人隔三差五就会来这喝一杯,但每个星期四晚上8点,一定会来。总是坐在同一个位置,37桌A座。我问老张,要是那位置被别人占了怎么办?他看着我,跟个傻逼似的面无表情,我觉得他也不知道,他只是个中介。

今天是星期三,事先踩点是个好习惯,救过我几次命。对所有逃跑路线,安全出口的掌握自不必说。熟悉厕所的位置,也能及时的应对屎涨、尿急等突发事件。37桌A座,真的空着。事实上大部分的位置,都空着。

我走到37桌B座,坐下。过了一会,服务员才挪动起无精打采的屁股。仿佛对我这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心生厌恶。转眼又换了一副面容,眼睛和嘴巴同时笑。

服务员:“先生,这是菜单,您要点什么?”

我:“一杯牛奶。”

服务员:“只要牛奶吗?”

我:“是的。”

他嘟囔了一句,走开了。我想起《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那呆逼叫什么了——里昂。他很喜欢喝牛奶,我不喜欢,甚至闻到味都觉得恶心,可是它却能让我保持清醒。一个杀手最害怕的就是喜欢上什么,哪怕是一杯咖啡都能成为致命的弱点。

从这里的窗户看出去,街上显得愈发冷清。街的对面是一家酒店,稀稀拉拉的亮着几盏灯,我的房间正对着咖啡馆。

我看的出神,全然不觉一个女人已经坐到了我的对面,37桌A座。为了掩饰尴尬,我匆忙的拿起那杯牛奶喝了一口。难喝,吐了她一脸。

我:“真不好意思,走神了,没注意到你”

说完我拿出手绢递给她。不可否认,她是个漂亮的女人,长发,大眼,高鼻,嘴唇娇艳欲滴,浑身散发着一股似曾相识的香气。此刻脸上流着乳白色的液体,则显得更加动人。她看着我,脸红了。我以为她会接过我的手绢和歉意。

她:“你傻逼啊?你他妈明明是瞄准我喷的!”

我:“真不是,牛奶我喝不惯。”

她:“喝不惯你还点,你是不是有病?”

我:“话不能这么说,你现在也看不惯我,我还不是好端端的坐在你前面。那牛奶也一样,它就是坐在我前面而已。”

她:“果然有病!麻烦这位病人,您能换个座位吗?”

我:“先来后到,要换也是你换。”

她用餐巾纸擦净牛奶,径直去了洗手间。回来,又坐到了我的前面。别过脸看窗外,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没有再理睬我的意思。

服务员送来一杯摩卡,她说了句谢谢,没看我。她应该是这里的常客,直觉告诉我,她就是那个女人。

我:“大姐,你骂也骂爽了,咱能休战了不?”

我从窗户玻璃的反光,看见她的眼珠动了一下,又躲开。

我:“等人?”

我:“我猜肯定是个男的”

我:“被甩了?多大点儿事。”

我:“我都被人甩麻木了。”

她:“长你这样不被甩才怪呢,这世上能看上你的估计就两种人。”

我:“哪两种?”

她:“瞎子和盲人。”

我:“这不一样吗?”

她:“你还知道一样啊,谁眼瞎了才能看上你。"

我:“话不能这么说,你看,还说这瓶牛奶吧。虽然我不喜欢,你不是挺喜欢吗?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她:“我也不喜欢。”

我招了招手,示意服务员过来,服务员看了我一眼,假装没看见。她按了桌脚的一个按钮,服务员过来了,我给她递了一个眼神,表示感谢,她没有回应。

我:“你们这有啤酒吗?”

服务员:“有。”

我:“来两瓶,不会还有烤串卖吧?”

服务员:“有!”

我:“操,还真有,我说你们怎么还没倒闭。”

我递给她一瓶啤酒,这次她没有拒绝。我们就这样在咖啡馆,喝起了酒,撸起了串。她不胜酒力,喝到第三瓶的时候已经有些微醺,两颊绯红,话也逐渐多了起来。

与此同时,毒药从我胸前的暗袋里跳了出来,顺着衬衫光滑的衣袖,一路飞奔到我的指尖。晶莹剔透,宛若一个表演花样滑冰的舞者。我随身总会带上几粒,入水即溶,无色无味。有时是为别人准备,有时也为自己。

这是最好的时机,几天后,她会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床上,头发散乱,表情狰狞。我收回了毒药,我不知道自己是有点喜欢上了这个女人,还是没有享受够这份狩猎的快感。

她醉了,头埋在胸里,胸搭在桌上。

她:“你们男人都他妈不是好东西,他说去上厕所,结果上了三年还没回来。”

她:“就那么消失了,像个屁一样。”

我:“那就一直等他拉完?”

她:“是啊,三年了,每个星期四我都来,有时一星期来几趟。你说这傻逼咋这么能拉啊。”

我:“哈哈哈哈哈,真是一泡又长又哀伤的屎。”

结了账,我去扶她,服务员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终究什么也没说。

我:“你家在哪,我送你。”

她:“我在对面定了房,去那吧。”

我:“房间号?”

她:“502”

502,那是我隔壁的房间,同样正对着这间咖啡馆。我突然想到,三年,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她是这样度过的,坐在酒店的落地窗前,死死的盯着这间咖啡馆。

推开房门,她的舌头掠过我的耳朵,我的双手撩起她的裙子。心照不宣,顺其自然。她撕扯着我的衬衣,双手在我身上游走、探索,似乎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只抓到了我狰狞的JB。我褪去她的内裤,把她推到窗前,一只手拉扯着她漂亮的头发。她的脸和手贴着冰冷的玻璃,支撑着整个身体。窗外一片漆黑,只有那家咖啡馆,还亮着灯。

我醒来时,她还在睡。我轻手轻脚,搜寻散落一地的衣物。阳光透过窗户,温柔的铺满房间,一个精致的小提琴箱安静的躺在角落,这是我昨晚没注意到的。我走近琴箱,她好像动了一下,回头去看,又没有。阳光在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薄膜。我走到床边,俯身轻吻她的额头,我突然记起了这股熟悉的香气。起身,快速穿上衣服,离开了房间。她应该也看过《这个杀手不太冷》吧,不知道她喜不喜欢里昂。

我又坐在昨天的位置,点了一杯牛奶。

八点了,她应该会来吧。

心跳加速,手心冒汗,血液直冲脑门,嗡嗡作响。

我摊开手里的那张纸条,老张熟悉的笔迹,“人民路13号,Roulette,37桌B座,20:00。”

窗外,她房间的灯倏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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