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挑牛粪 2018-04-13

十三、挑牛粪

        大年一过，队里便安排挑牛粪下田。全寨有二十来头牛，牛是集体的，分散饲养在建有牛圈的人家，队里给记工分。从着山路两边，从寨头到寨脚分布着七八个牛圈，每个牛圈养着三四头牛。负责养牛的人家，每隔十天半月就会割几大挑茅草来垫牛圈，经过整整一个冬天，牛粪尿将茅草沤烂混为一体，再经牛蹄的反复践踏，一层摞一层地结实发亮，发出阵阵浓烈的气味。

        挑牛粪一般用高挑，扁担两头插在两个竹编的箩筐上，两边用竹销钉固定。箩筐上有拳头大小的孔眼，以减轻箩筐重量。箩筐有大有小，妇女小孩用小的，成年男子用大的。知青刚来，没有多少农具，也就是几把锄头、柴刀、斧头，高挑是从村民家借的。

        我们到离知青屋最近的牛圈去出粪，这是阿光家的牛圈。阿光用一把大锄刨开牛粪草，再用一柄大铲将牛粪草铲到我们的箩筐中去。说实话，一开始我是很轻敌的，因为我们这代人从小就经常参加劳动。从小学到高中，每学期都要下乡下厂，农忙时把自家的炉灰拌上粪便挑到农村去，名曰送肥下乡。平日里在家挑水挑煤的事也是家常便饭，所以肩膀头也不是那么娇嫩的。可是当装得满满的牛粪筐压在肩膀上的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重。整个身体硬撑着，走起路来东倒西歪，踉踉跄跄。可怕的是到了大田，要挑着高挑走田坎，田坎宽不到一尺，还一段宽一段窄，高低也不平，有时候田坎里还嵌有碎石片，不注意会割伤脚面。更恐怖的是，遇到雨天，田坎光溜湿滑，本来挑着沉重的高挑就歪歪倒倒，一走到湿滑的地方，我必定摔倒，人仰马翻的，高挑甩出去好远，牛粪草洒了一地，引得前后村民哈哈大笑，更把我羞得不行。两块田之间还有高差，必须挑着高挑从矮处登上高处，每到这个时候，我双手握紧扁担，奋力挺着高挑，使尽吃奶的力气也上不去，多上几次最终就会摔倒在田里。几趟挑下来，肩膀早已磨破，火辣辣地疼痛难忍。挑牛粪下田成为我最恐怖的记忆，至今难以忘怀。走在我后面的韦会计看见我如此狼狈，过我身边便停下来说：走湿滑田坎，十个脚趾要尽量分开，用力朝下抠住泥巴，就不会滑到，矮处上高处的时候也这样。他还说人和人不一样，我能挑160，阿光能挑180，三队有人能挑200斤。自己能挑多少，就挑多少，不要硬挑。回去找个厚的垫肩，扁担也要换，担面要宽，要平整光滑的，这样不打肩膀。我立马张开脚指试了试，还真灵，后来就很少滑倒了。我不知道自己挑的是多少斤，挑到田里才用大秤称，有人记账。第一趟我挑了128斤，这也是我一生中挑担的最高纪录了。实践证明，我挑不了那么多。从第二趟开始，我减少到100斤左右，这才勉强可以往返挑上七八担。我们家四个男生，国华从小在农村长大，各种农活都干过，身板硬朗，可以挑140斤，贾明可以挑120斤，贾兴可以挑90斤，我算第三名。

        一亩田大约下四五十挑牛粪草作为底肥，总量应该达到五六千斤，这种牛粪草饱含大量的氮磷钾，各种氨基酸，是水稻高产的基本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