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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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洒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1079年,苏轼上书力言王安石新法之弊,后因作诗刺新法下御史狱,贬黄州。1082年,也就是苏轼被贬黄州后的第三年,他偏居荒野,躬耕自乐。这年春天的三月五日,苏轼去沙湖游玩,三月七日,忽逢大雨,因为没有携带雨具,同行之人都觉得狼狈,只有苏轼泰然自若。雨过天晴之后,苏轼写下了这首词。

如果审视苏轼的一生,发现这首词就是苏轼一生的写照。一生披蓑戴笠,在风雨中来来去去。他在新旧两党间均受排斥,仕途坎坷。

宋仁宗嘉佑二年进士,累官至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礼部尚书。

神宗时苏轼任侍部员外郎,因反对王安石新法而任杭州通判,知密州、徐州、湖州。

元丰二年,四十三岁时,发生了著名的“乌台诗案”,他因此事入狱,几死,其弟苏辙自请贬职以轻其罪才得以保全,翌年被贬至黄州。

哲宗时任翰林学士,曾出知杭州、颍州等,官至礼部尚书。

后又被贬谪至惠州、儋州。

北还后第二年病死常州,终年六十六岁。南宋时追谥文忠。

既然政治生涯如此坎坷,为何不选择离开?如陶渊明一般。

众所周知,陶渊明远离黑暗的官场,徜徉于山水之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从此之后“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陶渊明选择隐居出世。既然官场污浊,我就选择不看,以这种态度完成了自己的人生抉择。以一种隐者的姿态屹立于世。

而苏轼,虽然饱经患难,但他从没有想过抛弃官场生活。即使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也在寂寞冷清中安然度日。“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换一种浅近的说法,陶渊明就像一个洁身自好的人,怕被别人染污,于是就躲得远远的。就像“孟母三迁”的做法一般;而苏轼,选择了在红尘中历练自己,选择了“与狼共舞”。这是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姿态。

雨过天晴,诗人沐浴在阳光之中,回首刚刚的“萧洒”之处,认为既无风雨,也无晴天。既然风雨也无,晴天亦无,那么在诗人的心里,也就泯灭了好坏的差别,当然不需要躲到世外桃源去隐居了。所以无论是人间天上,还是廊庙江湖,对于苏轼来说,都是“净土”。因为人生就是一场无处躲藏的风雨,无边无际,最好的避风港就是自己的“心灵”。心安之处,即是净土。

黄州使苏轼真正走向成熟,也正如《东坡突围》中写的:“成熟是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成熟也就是苏轼人生历程中的“一蓑烟雨任平生”。我们可以想象这样一幅画面,竹林中狂风暴雨,而一位老人一袭蓑衣,在雨中闲庭信步,风雨人生路,他淡然走来,雨中驻足回首一望,半生萧瑟,年少奋发,党争迫害,一切有如过眼云烟,所有的一切他已然经历,又何惧眼前的风雨呢?于是他整整蓑衣,向着面前的风雨继续从容而行。

苏轼的人生格局是高的,林语堂先生在《苏东坡传》中评价苏轼“他的一生载歌载舞,深得其乐,忧患来临,一笑置之。”也正如他在《念奴娇·送钱穆父》中所写“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是什么能使苏轼坦然面对人生困境?

我认为是佛法。苏轼说“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这其中深刻地体现这佛教的无常思想,既然人生短暂,如蜉蝣寄于天地,那对生活中的事情又何必太过挂怀。所有的苦难最终都会如水流一般一去不复返。与其怨天尤人,还不如放下种种不快,种该种的田,唱该唱的歌。顺境与逆境都是我们心的感受,而这种种感受也是如梦如幻,了不可得的。

如此,人生逆旅,即使风雨兼程,也不改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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