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特·斯卡曼德对一战前的圣诞节的回忆总是大体相似。
忒休斯永远是圣诞家庭聚餐上大家谈论的话题，亲戚朋友们热衷于听他讲在魔法部当傲罗时的离奇经历，当他说到自己怎样逮捕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时，人群中总是会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纽特能理解大家为什么那样喜爱忒休斯，他到哪里都是不同于常人的闪耀之星。他对哥哥比他更受欢迎这点毫不在意，唯一能让纽特感到嫉妒忒休斯的地方只有忒休斯不用穿圣诞毛衣，但是妈妈总是强迫纽特穿上傻傻的圣诞毛衣——大红色的，胸前的图案有时是麋鹿，有时是雪人。
但是让他感到困惑不解的是，总是人要问他：你弟弟是还在霍格沃茨念书吗？他将来想要做什么工作？他是否也想追随哥哥的脚步，成为魔法部又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
纽特不擅长成为大众的焦点，所以当所有人都齐刷刷将脑袋转向他这边时，他将头缩进了圣诞毛衣里，眼睛瞥向了其他方向。
“纽特想做跟动物有关的工作，”他母亲此时会将手放在他肩膀上，然后用不亚于谈到忒休斯时的骄傲语气这样宣布，“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从小就特别喜欢小动物。我有没有跟你们说，他的梦想是拥有一个不亚于动物园大小的神奇动物养殖场？”母亲笑了起来。
但是大家明显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他们很快又将忒休斯围得团团转。
“别在意，纽特，”母亲在客厅的角落里找到纽特。她温柔地揉了揉纽特的头，将他蜷曲的头发揉得更乱，“忒休斯是忒休斯，你是你，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可以了。”
“我才……”纽特倔强地把头扭向一边，“我才没有在意。”
他从来也没有注意到，远处的忒休斯看到自己弟弟露出闷闷不乐的表情，就急切地朝着他的方向走去……但是他走了没几步，就停下了。
他思索了一会儿，便又退回了原来的地方。
忒休斯总是斯卡曼德兄弟中更强的那个，纽特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当他得知忒休斯开始追求丽塔时，他选择自动退出了这场竞争。
他们兄弟明明如此不同——从事着完全不同的工作，性格完全相反，关系也渐渐日益疏远。
然而他们却又无可救药地那么相似，相似到在同一时间爱上了同一个女孩。
1927年圣诞夜。
这天晚上，忒休斯·斯卡曼德家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他弟弟正提着皮箱站在他家门口，鼻尖被寒冷的天气冻得通红。
“嘿，忒休斯，”纽特朝他腼腆地笑了笑，“能让我进去吗？外面有点冷。”
忒休斯赶紧手忙脚乱地从门前让出一条路。
“今天晚上可真够冷的……”纽特一进门就将手放在嘴边。他一边哈出热气温暖双手，一边环顾着忒休斯的客厅，“我正好……正好路过这里……所以我来看看……你的烧伤※怎么样了……”
这幢房子本来是给新婚燕尔的夫妻一起住的——窗帘是按照丽塔的品味挑选的；家具也是丽塔喜爱的红木；沙发明显符合丽塔的情趣；壁炉上的相框里，丽塔和忒休斯依然在幸福地向他微笑——这幢房子里处处都留有前不久刚刚过世的女主人的影子。
虽然忒休斯一再表示自己的烧伤已无大碍，纽特却还是执意要亲自检查过才能安心。忒休斯只好叹了口气，然后乖乖地开始脱西装、马甲、扯掉领带、解开衬衫扣子。
“你在家里也穿得跟个公务员似的？”纽特用魔杖检查着忒休斯的胳膊。
“拉雪兹神父公墓事件之后，格林德沃的党羽不断在欧洲各地闹事，魔法部要求所有傲罗随时随地待命……再说我本来就是个公务员。”忒休斯闭起双眼——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你看上去瘦了不少，忒休斯……你每天睡几个小时？一日三餐有按时吃吗？”他听到纽特关切地问道。
“我没多少时间睡觉……吃饭也是吃些冷罐头牛肉三明治……”虽然在巴黎冰释前嫌，但是忒休斯很清楚，他们已经疏远太久，以至于纽特这不同寻常的关心竟让忒休斯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冷罐头牛肉三明治？怪不得你的伤恢复得这么慢……你需要营养，忒休斯。”
“现在是圣诞夜……市场都已经关门了，没什么地方能买到食物了……”忒休斯开始感到后悔，他弟弟难得回一次家，他作为哥哥却没办法好好款待他。
“我倒是能想出办法……”纽特把手放在下巴上思考着。
他打开那个神秘的手提箱，然后径直走了下去。
忒休斯从手提箱的开口处小心翼翼地向下探了探脑袋，却发现一袋土豆朝他飞来……他赶紧避到一边。紧接着更多食物出现了：三文鱼、火腿、洋葱、鸡蛋、芦笋、西芹、甚至还有一袋吐司。
他张着嘴看着一袋袋的食物像雨点一样砸在地板上，直到最后他弟弟蜷曲的褐色卷发又重新从手提箱里冒了出来……老天，他手上竟然还拿着一整只鸡。
“没有火鸡，只能用普通的鸡代替了。”他弟弟一脸无辜地望着坐在地板上的忒休斯。
“纽特……手提箱到底通向什么地方？”他蹊跷地问道。
“没、没什么……”纽特的眼神瞥向了另一边——忒休斯知道，这是他在撒谎的征兆，“只不过养了几只小动物罢了。”
忒休斯皱起了眉头，“你该不会是背着我在养违法动物吧……”
“怎么会！你想多了，忒休斯……不过鉴于你的特殊身份，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进手提箱比较好。”纽特有些心虚地补充了一句。
忒休斯立刻就明白过来——纽特今晚是打算用饲养神奇动物的饲料来喂饱他俩。
他感到哭笑不得，仿佛终于找到纽特对他抱有异常关心的理由——原来他把受了伤的自己当成神奇动物照顾了。他很想对他说自己是个人，不是神奇动物。但是他转念一想，又想起自己弟弟和神奇动物在一起时显得多么快乐，他便觉得如果他弟弟将他和神奇动物相提并论，倒也不错。
“其实楼下还有些球形甘蓝……”球形甘蓝可是斯卡曼德家的圣诞必备菜肴，每年圣诞节妈妈都会做一大盆。
“不要球形甘蓝！”他们异口同声地喊道。
忒休斯和纽特一起在厨房里翻箱倒柜了一通，最后找出一大堆调味料、香料和黄油。纽特又从手提箱里召唤出两条围裙。忒休斯系好围裙，卷起袖子，一切都让他感到兴奋又有趣——他和纽特没在一起做过多少事，更何况是做饭。
仔细回想起自己和弟弟一起经历过的事寥寥无几，这让忒休斯尝到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他和弟弟的关系已经不像从前了。忒休斯隐隐有种感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斯卡曼德兄弟一起抽出魔杖，食物像突然拥有生命一样在空中飞舞起来。他们一起将蔬菜切成丁、在蔬菜丁里撒上调味料、清洗好鸡后将鸡的内脏掏空——纽特留下了这些看上去有些恶心的内脏，“内脏的营养丰富，可以喂养很多种神奇动物。”他固执地说道——一起将蔬菜丁填入鸡里，最后为鸡的外皮抹上厚厚的一层油，将这只圣诞鸡顺利地送入烤箱中烧烤。
纽特开始处理三文鱼，而忒休斯在这段时间则煎起鸡蛋、火腿和吐司。他挥舞着魔杖操纵着打蛋器，那打蛋器在碗里均匀地搅拌着芝士、黄油和罗勒，做成本尼迪克特蛋的酱汁。在他的背后，纽特已经把三文鱼腌渍完毕，他在锅中倒入油，准备煎三文鱼。
两人在厨房里穿梭着、忙碌着，忒休斯用勺子舀起一勺酱汁送到纽特嘴边，他弟弟尝过之后表示一切都刚刚好。
太不可思议了，他们是第一次一起合作烹饪食物，可是一切却显得如此井然有序，就好像他们已经做了好几千次同样的事似的。
“纽特，你围裙上沾上芦笋了。”忒休斯刚想拿掉纽特围裙上的芦笋，那“芦笋”就自动活了过来，迅速往纽特的肩膀爬去。
“这不是芦笋，是护树罗锅，”纽特看着他哥哥看护树罗锅时异样的眼神，不禁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忒休斯……看在梅林的份上请你不要说出来吓着它……这只护树罗锅可是救了我好几次的命……”
他哥哥立刻向护树罗锅举起双手投降，并表示刚刚的想法只是在开玩笑。
最后一切都准备妥当。代替圣诞火鸡，肚子里填满了馅料的圣诞烤鸡、煎三文鱼、本尼迪克特蛋……虽然和妈妈的圣诞大餐比起来简陋不少，但是斯卡曼德兄弟都为自己做的这顿晚餐感到骄傲。
“等等，还差一样东西。”纽特挥挥魔杖，从手提箱里召唤出两大杯黄油啤酒。
“黄油啤酒？”忒休斯已经很久没喝过黄油啤酒了，黄油啤酒的酒精含量极低，一直被认为是青少年才喝的饮料。
“是不是该带热红酒或者干脆带火焰威士忌来？”他弟弟被他的语气弄得有些慌乱，“我只能喝黄油啤酒，其他酒我一喝就醉……”他的脸红了。
“不……”忒休斯笑着摇了摇头，“你还记得吗……你三年级时养的神奇动物把家里搞得一团乱，爸妈为了惩罚你不在你去霍格莫德村的同意书上签字……所以我悄悄向魔法部请假，乘着火车去了霍格沃茨，”他看着手中的黄油啤酒，“在你的同意书上签字，还把你带去三把扫帚，和你一起喝黄油啤酒……”
“结果我却对你说，‘我一点也不喜欢霍格莫德，更不喜欢黄油啤酒，有那个时间我更愿意在霍格沃茨照顾小动物’，”纽特也不好意思笑了笑，“其实我那时撒谎了……从那以后，我始终只爱喝黄油啤酒……”
他们同时想起了那段珍贵的回忆——难得的、共同的回忆。
“我觉得这里还是缺少了些圣诞气氛……”纽特举起魔杖，魔杖尖冒出一大堆彩屑和缎带，它们洋洋洒洒地从魔杖尖喷到空中，最后落在了他们的头发上，衣服上。
忒休斯伸出双手让全身沐浴在彩屑之中，他情不自禁望向纽特，却发现他弟弟也在微笑着看向他。
“圣诞快乐，忒休斯。”
“圣诞快乐，纽特。”
晚餐令人满足又愉快。吃饭时他们谈起各自的工作，纽特说着在全世界旅行时遇到的奇闻异事，忒休斯则模仿起特拉维斯在魔法部趾高气扬教训下属时的样子，他滑稽夸张的表情逗得纽特哈哈大笑起来。
忒休斯惊讶地发现，纽特变了，他对自己的态度不像从前那样疏远了。现在的他看上去既开朗，又健谈，都变得……变得不像他所熟悉的那个的弟弟了。
今晚的一切看上去是多么完美啊——果然只要不放弃希望，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他喝了一口黄油啤酒，温暖的酒顺着喉咙流入他的胃，一股暖意从他冰冷的心底升腾而起。
他们一起吃完饭，又在壁炉前边喝啤酒边下了一会儿巫师棋，一起度过了一段慵懒又舒适的时光。直到夜深了，纽特才想起来要回家。
忒休斯立刻站起身来去取他的大衣想要为他穿上，然而这时，一封信却从他的大衣口袋里掉了出来。
他有些诧异地发现他弟弟的脸色突然变了，纽特紧张地越过忒休斯想要把信捡起来，然而已经为时已晚……信“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信纸自动向两边打开了。
“亲爱的纽特……”
一个两人都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客厅里回响起来，忒休斯立刻看向了纽特，却发现他弟弟低着头，眼睛直直地盯着地板上的一个点。
“亲爱的纽特，”那封信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兄弟之间越来越僵持的气氛，依然在兀自念着，“我知道最近你在忙于新书发行。不过下个月就是圣诞节了，要是你能抽出空，能不能来家里过个圣诞？我和忒休斯一直希望你能来家里做客……特别是忒休斯，你不在伦敦的时候他总是在担心你。虽然他嘴上从来也不说，但是我很清楚——他很爱你，纽特。所以别再跟他闹别扭了，来家里吃个饭吧，我和忒休斯都在期待着你的到来。”
“爱你的，丽塔。”
最后几个音节消逝于空气之中，客厅立刻又再度陷入了沉寂。
纽特依然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盯着地板，他知道忒休斯此时此刻正凝视着他，但是他却无法回应他哥哥的眼神。
漫长的沉默之后，忒休斯才缓缓开口。
“你到这里来……仅仅是因为丽塔让你来吗？”忒休斯的声音透露着愤怒，“是这样吗，纽特？你在这里……只是为了……”
只是为了实现丽塔最后的愿望，如此而已。
今晚的一切，原来都是假象。
是纽特对他的同情和怜悯。
“我不需要同情！尤其是来自我亲生弟弟的！”忒休斯的魔力不受控制地在客厅里流窜，纽特身边的电灯和花瓶爆炸了，他立刻护住了自己的头。
纽特在忒休斯面前蜷成了一个球。看见弟弟在他这个亲生哥哥面前不得不这样保护自己，忒休斯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忒休斯不知所措地俯下身。
他伸出手臂想要碰触他弟弟的肩膀，却被对方逃开了。
这情景让他想起了过去……他弟弟又再次变回原先那个看到他就无法完完整整说出一句话的样子。
说些什么啊，忒休斯焦急地催促着自己，说自己很抱歉、说他不是故意让纽特看见刚刚自己的样子的、说他根本不在意纽特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里，只要他愿意来，自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不管什么也好，把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说出来吧。
忒休斯明明可以在国际巫师会议上巧舌如簧，然而现在，他面对着自己的亲弟弟，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的时候，他却亲手毁了他弟弟这小小的进步。
忒休斯感到万念俱灰。
“不是这样的……”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一直都以为孤僻乖张的弟弟，此时却比他先开口。
“我、我到这里来……”纽特缓缓抬起头，忒休斯知道，他弟弟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能像这样和他对话，“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已经死去的丽塔……是为了还活着的我自己……”
“我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整个世界都将迎来战争——不仅是巫师界，还有麻瓜的世界，都是如此，”纽特的声音出人意料地沉静——他甚至都没有结巴，“我曾经对你说过，我早就选好了站在哪一边——就像在巴黎时一样，我将与你并肩作战……我不害怕即将到来的战争，也不畏惧自己的生命会受到怎样的威胁，但是我害怕……”他摇了摇头，蜷曲的卷发也随着他的动作摇摆起来，“亲眼看见丽塔的死亡……这让我意识到，我不能再失去自己重要的亲人了……但是战争却是无情的，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忒休斯？”
“即使在巴黎消除了长久以来的隔阂，三十年的误会却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纽特的眼睛直视着忒休斯，“如果万一有一天，我们被卷入战争……或者更糟糕的……”他没有说下去，“我不想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关系……否则我们中活下来的那个肯定会后悔一辈子。所以我必须要快一点……”
“……纽特·斯卡曼德，你是在害怕我会在战争中死掉吗？”忒休斯听上去严厉得就像纽特小时候做错事，他哥哥批评他时的语气，“如果是那样，我和你约定，绝对不会浪费自己的生命。我会一直活到战争结束，我们胜利凯旋的一刻……就跟上一次一样。”
“但是……”他的语气渐渐变得柔和了，“但是……不要说‘我不怕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这样的话……只有无比珍惜自己生命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以后我能经常到这里来吗？”纽特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等一下，接下来我还有好几场巡回签售会……也不知道邓布利多什么时候会在差使我做事……还有鸟蛇最近又生了一大窝，我还得帮它们照顾蛋和刚生下来的幼崽……”
“或许我也可以到你那里去，”忒休斯思忖着，“最近魔法部真是忙得毫无休息时间……一个礼拜后就是新的国际傲罗会议……还有现在人手严重不足，要招募傲罗新手……”
“但是我们总有陪伴对方的时间的。”他们相视一笑。
忒休斯搂住纽特的肩膀，让他靠到自己身上来。
“你是我弟弟……”他轻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就跟我知道你的想法一样。”
斯卡曼德兄弟的额头抵在了一起，忒休斯看着他弟弟的脸——他们看上去多么相似啊，相似的蜷曲卷发、相似的薄嘴唇，还有蓝黑墨水色的眼睛——他们分享着相似的长相，同时又有着同样的想法，就好像世界上另一个自己。
“纽特，活下去。”
三个星期后。
“他一直都是这么自说自话？”忒休斯不解地问道。
“不，他现在已经收敛多了，你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纽特的眼睛瞥向了其他方向。
“这听上去可不像是伟大的邓布利多……”
“先生们，如果你们足够睿智的话，就应该知道说人坏话时该在背后说，”邓布利多叹了口气，“最新消息，盖勒特·格林德沃和克雷登斯最新的出现地点是里约……纽特，你知道该怎么做。忒休斯，密切关注魔法部的行动。”
“这次能帮我报销路费吗？”纽特小心地问道，“上一次去巴黎可是花了我整整五十个金加隆……”
他的话还没说完，邓布利多就不见了。
“真该死！”纽特气得直跺地面，最后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充满希望地看向了忒休斯。
“要是你在魔法部工作就知道了……纽特，公务员的薪水可是比写书的少多了……”他哥哥漫不经心地吹起了口哨。
“我保证，这一次肯定是我最后一次为阿不思·邓布利多做事了。”纽特咬牙切齿地说。
“你知道……那不可能。”忒休斯·斯卡曼德向他弟弟微笑了起来。
忒休斯和纽特肩并着肩，走下塔楼，走进广场。
走向未知的未来。
-THE END-
※关于忒休斯的烧伤，请参看前文【神奇动物在哪里】BROTHERS CONFLI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