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元宵节到端午节,一百多天的分离。
从广西梧州藤县到湖南益阳南县一千多里的距离。
将我与父母的思念拉成一条很长很长的线。
纵使每天一个电话的慰藉,终究抵不过母亲那句“你爸想你了”的诱惑。
于是我欲将线缩成点,赶紧买了回家的车票,并于6月23日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坐在飞驰的列车上,看着景物飞速地飘过,一颗经不起等待的心仍觉的车轮转得太慢而太受煎熬。真想借来孙悟空的筋斗云,一下子就回到那熟悉的村庄,回到父母的身旁。怎奈我虽然认识孙大圣可他却不认识我,自然我也就借不到筋斗云。只能汽车火车轮番坐,从23号下午5点多坐车到24号中午才到家。
车还没到站,坐在靠车窗位置的我远远地就看见父亲站在太阳底下靠近他那辆载客三轮车旁,不停地张望。
车子一靠站他就赶紧跑到车门口,等待车门打开迎接我。
我一下车,就投入了热浪当中,额头,背上的汗就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
我看到父亲不但脸上满是汗珠,上衣已被汗水浸透,透过他那寸把长的头发,我还看到他那头皮渗出的汗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父亲怕热着我,赶紧让我上车后,就立马启动了车子。
一路上,不善言语的父亲却一直滔滔不绝,似乎要把分离这段时间的话全部补回来。我就默默地听着,心想,在家的这几天我一定要好好陪他们聊聊天。
车子到了离家差不多一两里路的地方,我就看到白花花的水泥路面上有一个人影向这边张望。不用猜,那肯定是我的母亲。现在谷子还未成熟,养殖小龙虾的乡亲也一大早就送给批发商了,这个时候没什么农活要干,大家一般都躲在屋里享受空调。只有我的母亲知道我这个时候回家,一直在等候。
时隔一百多天,我们村发生最大的变化,就是路旁的树全部被砍光了。白花花的水泥路两边没有一处阴凉。
母亲就那样站在路旁,没有打伞遮阳,甚至连帽子都没戴,就那样任凭太阳炙烤。她手里拿着一条毛巾不时地擦着汗,也不时地拧着。
看着我们的车越来越近,母亲才转身朝屋里走去。
父亲怕晒到我,直接把车开到了大门口。
母亲看到我下了车,连忙招呼着我入屋吹空调。自己却转身出去接了一盆温水过来给我洗脸。接着又去给我泡了一杯菊花茶,说是天太热了,喝菊花茶下下火。接着便又转身去端菜了。
待我喝完茶,桌上已摆得满满的了,都是我爱吃的菜。一盘红烧黄鳝,一盆小龙虾,一盘火焙鱼,一盆丝瓜,一盘辣椒炒肉,一盘红烧排骨,一碟咸鸭蛋,一碟皮蛋。
“妈呀,今天除了我,你还请了谁来吃饭吗?弄这么一大桌子的菜?”我笑着望向正在盛饭的母亲。
“ 这不都是你爱吃的吗?天气热,你又坐了这么久的车,怕你没胃口吃不下饭,就都做了一点。那黄鳝,小龙虾,火培鱼都是你爸用纱笼在我们家鱼塘里装的。可是纱笼一次也装不到多少,他把装了好些天的都一直给养着,就等你回家了弄给你吃。这不,知道你今天到家,他出门前不断嘱咐我今天一定要记的弄给你吃。”母亲端着饭也坐了下来。
“ 买的那些都是吃饲料长大的,味道不怎么好。我们家鱼塘的鱼一般都是吃青草和米糠菜油渣,不喂饲料,这样喂出来的鱼才肉鲜味美。同样在里面生活的小龙虾黄鳝也一样。不信,你尝尝。”父亲夹了一个比较大头的小龙虾笑盈盈的放到我碗里。
“这咸鸭蛋,皮蛋都是我们自家鸭子生的蛋,我自己做的。不咸不淡,吃过的都说好吃呢!”母亲也夹了一块咸鸭蛋放到我碗里。
我母亲做的咸鸭蛋只要吃过的没有一个不夸她的,其实这个我是早就知道的。他们都说她做的咸鸭蛋蛋黄生了沙还流油,吃上去不咸不淡还很香,比买的好吃多了。
我母亲是个闲不住的人,又不打牌,家里种了十来亩水稻之外还种了一些油菜芝麻等经济作物和李子,梨子,枇杷,桃,橘子,柚子等果树。这些母亲还嫌忙不够似的,还养了鸡,鸭,鹅,猫,狗。
我母亲最喜欢的就是那三只大白鸭,养了三年了,一直都生蛋从未间断过。母亲就把吃不完的蛋卖掉一些,其余的就做成皮蛋,咸鸭蛋。自己吃一些,给亲朋戚友送一些。
这时我顺着夹来咸鸭蛋的那只手望向它的主人,仔细端详起来。脸上似乎长了一些肉,比我出门之前圆润了些。脸色也变的红润了。我看了很是欣慰。
去年就因母亲病重我特意留在她身旁陪伴了一年。那时候母亲是这里好了那里又疼,新病好了老病又犯,整个人被病痛折磨的瘦了一圈,脸色苍白的很。 我就隔三差五地带着她去大大小小的医院看医生。直到她感觉身体好转了,我才出门务工。
“妈,你好像长了肉哟!气色也好看多了。我妈是越来越漂亮了。”
“你妈还老念叨着‘长了肉了,不好看了’,要减肥呢!我就说她现在这样最漂亮了,不要减了,她还不信。”父亲笑呵呵地说着,手也没闲着,夹了一只小龙虾放到我母亲碗里。
“是呀!长了好几斤呢!去年买的衣服都穿不下了。我说要减肥,你爸却不让。还老是骗我说这样最漂亮。不过说实在的,我今年倒是感觉身体好多了,人舒服多了。”母亲说完给了父亲一记白眼,不,应该说媚眼更合适。(哈哈)
“冤枉呢!我可是实话实说呢。咱闺女刚才不也是说你这样很漂亮吗?”父亲笑着向我使眼色。
“是的,是的!老妈你可冤枉我爸了!”我看着他俩那样都快笑喷了。
我又转眼端详起父亲,脸上似乎也圆润了不少,我知道那是因为父亲看到母亲安好,心里踏实的结果。
“爸,你也好像长了不少肉哟!”我用坏坏的眼神瞅着他。
“那是,谁叫你妈做的饭菜那么好吃那么香呢!把我都养肥了。”说完又给我母亲夹了几片黄鳝肉。“这个你多吃点,补血的。”
似乎怕我太羡慕我母亲,父亲说完又夹了一筷子给我,“你也补补”。
其实我们一家三口,父亲是最瘦弱的,也是最辛苦的。可是有什么好吃的,他却总是让给我和母亲吃。
“你自己也吃吧!最需要补血的是你。”我和母亲一人夹了几片黄鳝送到父亲碗里,怕他又夹出来,我们还使劲用筷子把它摁到饭里面。
……
我们就这样一边吃一边聊,这顿饭似乎吃了很久。
饭后,我要去洗碗收拾桌子,母亲怎么都不让,说是我坐车辛苦了,厨房又太热,要我好好休息。
我回家之前就想好了的,回家了少玩手机,多陪陪父母,多帮他们分担一些事情。所以我也不让着母亲。既然不能常回家看看,那么一旦有机会回家了就尽量多陪陪他们多帮他们分担一些。其实说来惭愧,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的我却不会干农活,只能帮他们分担一些家务活。
就在我们争执不休的时候,父亲开口了,“你们母女俩谁都别争了,这餐饭的碗我包洗了。你们好好聊聊。”他说完抢过我和母亲的手里的碗,向厨房走去。
母亲常对我说,她这一辈做的最对的事就是当初找了我父亲。明明一个做农活的粗汉子却那么温柔体贴。不但从不嫌弃她体弱多病,还把她捧在手心里。要我以后寻找另一半的时候也一定不要以貌取人,关键要看他对我好不好,就像我父亲对她一样。
看着父亲的背影,我说,“从下一餐起,就由我来做饭洗碗,你们谁也不要争。我做了一百多天的厨娘学了好几道菜,厨艺也增长了不少呢!一定要给我展示的机会。”
父亲听了不置可否,母亲却怕热着我也怕累着我,仍不肯点头。我只好使出我的杀手锏~撒娇,卖萌,恳求母亲答应。母亲一句“怕了你了。”我也满意的笑了。
父亲洗好碗过来跟我们说一句“我去跑车了,你们好好聊。”说完就开着车去拉客了。
我和母亲叮嘱父亲“注意安全”后就一直聊,一直聊到做饭,聊到父亲回来加入我们,然后吃饭,散步,都一直没停。
以前在家的时候一到看电视的时候就是我最不喜欢的时候。父亲爱看抗战片,十来年每晚都看还是那么喜欢看,由此可见我父亲确实是一个钟情的人,我母亲找到他确实是找对了。可是我对某些抗战片不是很感兴趣,觉得有时候太夸张了,不符合逻辑,让我有点反感。我喜欢看的却是父亲讨厌看的综艺节目。他说,“那些猫跳鬼跳的,鬼喊鬼叫的,神经一样的有什么看头?”(哈哈)
由此一来,不是打响父女遥控争夺战,就是我一个人抱着手机或者捧一本书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当然偶尔也会开启和平相处模式,那就是看“熊出没”或者是“动物世界”,再或者是武侠片的时候。那都是因为没有抗日神剧可看的时候(嘿嘿)。
不过这次回来之前我就决定了,既然说好了要多陪陪他们,当然也包括陪他们看这抗日神剧。
所以散步一回来,我就坐在沙发上,从茶几上拿起遥控递给了父亲。
父亲推辞了一会,见我执意要给他,就勉强拿着了。不过令我意想不到的是,父亲调的竟然不是他爱看的湖南经视而是中央三套,我喜欢看的。
我也不跟父亲推让了,主要这也是我母亲喜欢看的。我们仨就这样边看边聊直到互道晚安睡觉。
在接下来相处的每一天我们都彼此以最好的模式陪伴着,直到我又背上行囊,踏上征程。
这次我请了一周的假,除掉在路上的时间,其实真正陪伴他们的也只有四天。在这四天里我只有在听课和审稿的时候才拿起来手机,真正做到了远离手机陪伴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