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琵琶十八弹
“你们的713部队,不仅研究制造毒气武器、细菌武器、生化武器,还把战俘、劳工当做活体解剖的标本,不用任何麻醉措施,对活人开膛剖肚……惨绝人寰!731是日本军专门研究如何杀人的工厂!我不去!”
“这是绝密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二十八年前,你结婚的时候,我要你去军用化学研究所,你不去;今天,我要你去731工厂,你还是不去。这是为什么?!不要忘了,你的母亲、你的祖母、你的曾祖母,都是日本人,你是日本籍公民!你应当为日本皇军效力!你应当忠于日本天皇!”
“我和日本普通的民众一样,衷心地祟敬天皇,拥戴天皇。但是你们当今的军方是如何忠于天皇的?1936年2月26日,你们军界的头脑人物,操纵、煽动一批年青的基层官兵在东京发动兵变,冲击国家重要机关,强占首相府、陆相官邸、警视厅。兵变的士兵不但杀死天皇倚重的内阁大臣斋藤实海军大将、藏相高桥是清子爵、教育大臣渡边锭太郎陆军大将,还冲进内阁首相冈田的府邸,剌杀首相冈田,错把冈田的妹婿当做冈田杀死,冈田才死里逃生;你们不但把忠于天皇的教育大臣渡边锭太郎陆军大将杀死,还残忍地砍下他的头颅;甚至连天皇的侍从长铃木贯太郎海军大将,你们都下手剌杀——这就是你所说的忠于天皇?”
“首相冈田、侍卫队长铃木,还有渡边、高桥、斋藤等等,这些天皇身边的内阁大臣,都是奸臣,杀死他们是尊皇除奸,是清君侧!”
“天皇反对你们冲击、强占国家机关,反对你们滥杀他的心腹重臣,你们就操纵士兵包围皇宫,叫嚣要放火焚烧皇宫;你们用火车把天皇的弟弟秩父宫带到东京,公开宣称‘秩父宫是我们的首领’,威胁天皇,公开逼宫,扬言天皇如不满足兵变的要求,就将天皇废黜,把秩父宫推上皇位——你们军人的这些作为就叫忠于天皇?!事实证明,你们不过是利用天皇作旗帜、作政治工具,蒙蔽、控制日本民众,达到你们右翼军人集团的政治目的而已!”
藤原大松脸色发青,两眼血红:“你……你……”
吴枫桥:““我的血管里90%以上的血是日本人的血!我生在日本,长在日本,上学在日本,工作在日本,我夫人的娘家在日本,我的两个孩子出生、成长都在日本!我真诚地热爱日本,我爱日本的一草一木、我爱日本的每一寸土地!但是,我是一名医生,我要治病救人,我不能去研究制造毒气武器、细菌武器、生化武器,去帮助你们去屠杀无辜的生命,我不能不用麻醉就把活人当做解剖的标本……”
藤原大松:“好了,我们不谈政治。你不要你亲生的大儿子吴和龙了?父子血肉相连,你就这样残忍,不顾父子之情了?日本是个信佛的国度,阿弥陀佛,大慈大悲啊……”
“日本兵抢走了苏州枫桥寒山寺的古钟、诗碑、经文;日本兵把苏州白塔寺的和尚打跑,把白塔寺的大雄宝殿当做军火库、马厩,日军的骡马在佛像前拉屎撒尿……这叫信佛的国度?这叫大慈大悲?”
藤原大松手指发抖,说不出话:“……”他按下电铃。
藤原和龙进来。
藤原大松:“送吴先生去休息。请吴夫人过来。”
吴夫人藤原由美进了会客室。
藤原和龙出去,关好门。
藤原由美要刚叫哥哥。
藤原大松急忙摆手制止。
藤原和龙的脚步声远去了。
藤原大松才开口:“妹妹,你辛苦了……”
藤原由美情绪失控,声泪俱下:“哥……”
藤原大松:“我是奉总部命令来苏州办公事的,正好顺便来看看你。”
藤原由美:“多谢哥哥关心。”
“我到苏州来,是奉命动员吴枫桥到东北哈尔滨去工作,他还是那个犟脾气,坚决不去。”
“你要他到东北去做什么工作?”
“这是军务上的事……”
“知道了,这是你们的军事秘密,我不能问。但是,他不愿做的事,肯定不是好事,我说服不了他。”
“你和吴枫桥真是天生的一对!”
“哥,我的大儿子和龙呢?”
“你去问吴枫桥,他会告诉你的。”
他按下电铃。
藤原和龙进来。
“送吴夫人和吴先生回去。”
藤原和龙:“将军,你的气色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藤原大松哀叹一声:“我很失败,作为大日本帝国的一名军人,我不能控制他,让他为皇军效力,我惭愧啊?”
藤原和龙激动了:“是谁?是吴枫桥?他敢违抗您的命令?他敢向大日本皇军挑战?让将军这样沮丧、悲哀?我去找他……”
藤原大松怒吼:“这是我和吴先生的事,你不要多问!”
藤原和龙驾车。
吉普车开出别墅大门。
吴枫桥夫妇坐在车上。
藤原由美:“你和他吵架了?”
吴枫桥:“哼,藤原大松,想利用儿子使我屈服,帮助日本军干伤天害理的事,办不到!”
吴夫人摆摆手,示意他:驾驶员在车里,不要乱说
吴枫桥:“他懂汉语也没关系,我说的话,做的事,正大光明。”
藤原和龙冷冷地:“汉语我懂一点点,不多。”
吴枫桥夫妇无语。
吉普车开离别墅大门不远,藤原和龙刹住车:“对不起,车坏了,二位稍等一会,我去换一辆车来送你们回家。”
吴枫桥夫妇:“不麻烦了,不要换车,这里离枫桥不远,我们下车走回去。”
吴枫桥夫妇下车。
吴枫桥夫妇向藤原和龙鞠躬:“谢谢,给你增加麻烦了。”
吴枫桥夫妇步行,远去。
藤原和龙拔出手枪,拉开保险,放下车窗玻璃。
吴枫桥夫妇回头望望——吉普车还停在那里。
吴枫桥:“车真坏了?还停在那里。”
吴枫桥夫妇走到街道转弯处。
藤原由美对吴枫桥说:“你在路边等一下,我进茶庄买点茶叶。”
藤原由美进了路边的茶叶店。吴枫桥站在路边。
藤原和龙扣下枪机:砰!……
街面上大乱,惊惶的行人四散逃窜、惊叫:“打死人了……”
别墅的会客里。
藤原大松大吼:“谁叫你杀死他的?!”
藤原和龙:“任何支那人,他敢挑战皇军的权威,违抗皇军的意志,沾污皇军的荣誉,我就必须打死他!”
藤原大松狠抽藤原和龙的耳光:“他不是支那人!他是日本人!”
藤原和龙:“他是日本人?他违抗军令、藐视皇军,就是叛徒,我就杀死他!”
“你……”藤原大松口吐鲜血、晕倒……
日军医院里。
藤原大松倚在病床上。
藤原和龙站在床头。
藤原大松把一封信交给藤原和龙:“交给你一个任务,把吴枫桥夫人护送到日本东京。到了东京,你把这封信交给你母亲。”
藤原和龙:“送吴枫桥的夫人去日本?为什么要把这支那女人送到日本?”
藤原大松大吼:“她是日本人,是日本东京人!你们乘飞机,从上海去东京!”
藤原和龙:“把她送到东京哪里?”
“你们到了东京机场,有人在机场接你们。到了家里,把这封信交给你母亲。把吴枫桥夫人送哪里?你问你的母亲,她会告诉你。”
日本。东京机场。
藤原和龙、吴枫桥夫人出了乘客出口处。
一名军人将藤原和龙、吴枫桥夫人,接上一辆军用轿车,离开机场。
藤原和龙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打了两个呵欠,闭上眼睛……
轿车的车窗拉着窗帘。
吴枫桥夫人在后座位上,闭目养神。
轿车开到一座大宅的铁花门外。
铁花门内看门的佣人跑来打开大门。
开车的军人:“少佐,到了。”
少佐睁开迷迷糊糊的睡眼:“到了?”
开车的军人:“我奉命将你们送到这里。”
少佐下车,看门的佣人迎上来:“少爷,你好!”
藤原和龙:“噢,到家了!”他从皮包里拿出信件,耳边响起他父亲的声音:“到了家里,把这封信交给你母亲。把吴枫桥夫人送哪里?你问你的母亲,她会告诉你。”
藤原和龙:“我阿妈呢?”
看门人:“老夫人不在家,到吴羽秀子家去了。”
藤原和龙:“吴羽秀子家?在哪里?”
吴夫人下车,对藤原和龙说:“我知道吴羽秀子的家在哪里,你跟我走。”
吴羽秀子的家中。
藤原大松夫人手中拿着琵琶,仔细地看着画在琵琶上的樱花。
吴羽秀子:“这面琵琶是吴枫桥夫妇留下来的,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日本……”
藤原大松夫人:“这个仗也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几年前政府对老百姓说两三个月就可以解决掉中国,结束战争,现在拖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唉,我的宝贝女儿藤原百合、孩子他爸、还有藤原和龙,一家三口人,都在中国战场上,我的心日夜不安那!万一和龙出了什么事,我对吴枫桥夫妻怎么交待哟!战争害得多少人家妻离子散、受苦受难那……唉……时间不早了,我不打扰了。”
吴羽秀子把藤原大松夫人送到门口:“再见,常来坐坐。”
藤原大松夫人:“再见,打扰了,谢谢。”
藤原大松夫人离开吴羽秀子家,刚走几步远,碰到藤原和龙。
“阿妈!”藤原和龙高声大喊。
藤原大松的夫人一看,是藤原和龙,喜出望外,“哎哟,儿子回来了!”
她看到吴枫桥的夫人,惊呆了:“你、你回来了?”
吴枫桥夫人:“嫂子好!”
藤原和龙:“你叫我阿妈嫂子?我阿妈是你的嫂子?阿妈,这是怎么回事?”
藤原大松夫人没法回答:“……”
吴羽秀子在家里听到门外的声音,立即跑到门口:“藤原由美?!你回来了,快,请到家里来坐。”
藤原由美:“你好,吴羽秀子!”
吴羽秀子不放心地问藤原大松夫人:“这位先生是——?”
藤原大松夫人十分为难:“他、他是我的……他、他是和龙啊!”
吴羽秀子明白了;“…………”不知说什么是好。
吴枫桥夫人问藤原和龙:“你、你、你真是……”她说不出话来,头晕目眩,两腿发软……
藤原和龙问:“阿妈,这是怎么回事?”
藤原大松夫人难以回答:“……”
吴羽秀子:“请进,各位请进来,有话请到家里来说。”
吴羽秀子的家里,藤原大松的夫人对藤原和龙说明真像
藤原和龙头乱摇,不相信。
吴羽秀子证明藤原大松夫人所说皆是真情。
藤原和龙大喊大叫:“不可能,你们骗人,我不相信……我要问我的阿爸。”他把信交给藤原大松夫人:“阿妈,这是阿爸给你的信。”
藤原大松夫人拆开信,看了以后,把信交给藤原和龙:“你自已看吧!”
藤原和龙接过信,信上写着:“……请你告诉藤原和龙一切真像,我不是他的阿爸,我是他的舅舅;你不是他的阿妈,你是他的舅妈。吴枫桥才是他的生父,才是他的亲阿爸;吴枫桥夫人藤原由美才是他的亲阿妈,才是他真正的阿妈。他的名字叫吴和龙,他有个弟弟叫吴平龙。吴枫桥拒绝研究、制造毒气武器、细菌武器、生化武器,反对用战俘、劳工做活体解剖,他也许是对的……”
吴枫桥夫人不知这是什么信,她看看嫂子,又看看藤原和龙,心中忐忑不安。
藤原大松夫人把信拿给吴枫桥夫人:“你看看这信,是你哥哥写的。”
吴枫桥夫人看完信,两手发抖:“你真是和龙?你真是我的大儿子吴和龙?!在苏州我就看出来,你和你弟弟平龙长得多像啊……我想问,不敢问,我怕问……苏州街头上的那一枪是你打的?难道真是你亲手……了你的阿爸?!天那……”她拿起樱花琵琶交给大儿子:“你阿爸说的,这樱花琵琶要传给长子,要传给你……”话未说完,她眼前发黑,晕倒了。
吴羽俊雄回来了,山田英夫夫妇来了……
藤原和龙抓着樱花琶琶,冲出屋子,跑到大街上,跑远了……
众人追出去……
樱园围墙外边。
藤原和龙跪下,把琵琶放在地上,他对琵琶磕了三个头,拔出手枪……
砰!一声惊人的枪响,传得很远,响彻樱花町上空……
吴羽俊雄等人追到街头转弯的地方,看到吴和龙倒在樱园围墙的外边。
众人跑到藤原和龙的身边:他手里抓着手枪,脸上都是血。琵琶在他身边的地上。
吴羽俊雄迅速地检查了伤口:“快,送医院!”
樱子、平龙从街上来到家门口,门开着,家里没人。
一位邻居手指樱园的方向,告诉樱子、平龙刚才的情况:“…………”
樱子、平龙追到樱园的围墙外边,没有人。他们看着医院的救护车急驰而去。
樱花琵琶在地上。
琵琶旁边有一滩鲜血。
血珠子溅在琵琶的面板上。
平龙、樱子在琵琶前跪下。
樱子看着琵琶上的樱花,用指头沾了地上鲜红的血,在琵琶上画——指头上的血和琵琶上的血迹,连在一起,画出一只和平鸽。和平鸽的口中含着琵琶上樱花的花枝。
平龙望望周围,没有人。他小声地问:“樱子,你是反战人士吧?你这次回日本不仅是为了回家看看、执行采访任务,你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吧?”
樱子有意地转移话题:“我们快去医院,和龙不知怎么样了?!”
东京大学医院里,和龙被抬下救护车,送进急救手术室。吴羽俊雄院长,亲自主持抢救手术,他洗完手,戴上手套,正在穿工作服。
一位护士进了手术室,把一封电报交给他:“对不起,打搅了,院长,您的加急电报,是从中国发来的。”
吴羽俊雄看了电报,很惊讶,他对送电报的护士说:“我现在要做手术,请把电报交给我太太看,她就在手术室门外!”
护士到手术室门外,众人立即围上去,打听和龙的情况。
护士说:“正在抢救。”她把电报交给吴羽秀子:“吴太太,电报,院长要我交给您看。”
吴羽秀子看了电报也是大吃一惊,她立即把电报交给和龙的妈妈藤原由美,藤原由美看了电报,两手发抖,惊叫:”阿弥陀佛!”她把电报放在地上,对着电报连连磕头:“菩萨保佐!菩萨保佐……”
平龙、樱子、山田英夫两口子……众人问:“怎么回事呀?怎么啦?”
(樱花琵琶上集完,谢谢阅读,欲知下文,请看樱花琵琶中集,十九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