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半夜和好友聊起大学生在实际工作中没有得到应有重视的话题。
我始终觉得大学生这个群体一直被高看了,就算薪资很低也不过是因为自己真的能力不足。好友说我一定没有经历过社会的阴暗面。我反驳。我也曾努力的工作,自觉能力不错,最后还是因为资历太浅而被委婉辞退;也遇到黑心老板拖欠工资,630块而已,拖了四个月才给我。我和他说,这份工资,如果能要回来最好,要不回来就当教训和经历了。
他又和我说起,自己的亲戚在招收大学生做暑期兼职时,从中收取回扣、赚取高额利润的事。我很平静的叹了口气,说,这种事很普遍吧。
挂了电话,心想着利用深夜追一会最近热播的电视剧。打开电脑,呈现在我眼前的画面,是违和的抠图和演员脸上一塌糊涂的妆容。一瞬间失去兴趣,索性关了电脑。
二
或许这就是深夜的秘密:一些想法,总会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莫名其妙的钻进脑子里。我想到,一个年长者说起当下的愤青和喷子,说他们只知道说这世界不好,却不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我想到,屏幕上飘过的弹幕,“又抠图”,“嫌弃就退出去别看”。而我“宽容的”认为,就算粗制滥造也无所谓。
我说过,我不一定包容也不一定原谅,但我能理解所有的事。有人问,包括出轨吗,我回答,是的,包括。
我一直觉得这个宽容的、不愤怒的自己,是某种正确中的清流。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有老年人那样的寡淡和通透。我18岁的年纪,把与大多数的成年人拥有相同的想法看做稳重,以为这是深谙世事的成熟。
三
现在凌晨一点半,没有困意。莫名的有些难过甚至恐慌,我只想问自己,你为什么不愤怒呢?你怎么能容忍老板拖欠你的工资,不尊重你的劳动成果,不给你同样的机会;你怎么能容忍粗制滥造的电视剧伤害你的眼睛,竟然还能获得大笔的酬劳。
我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画面,是第四季奇葩说,臧鸿飞甩着脏辫对我说,因为你服了。
“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年轻人,你不懂。”“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你以后终将变成你讨厌的人。”我听过许多这样的话,相信看到这里的你也一样。总有那样一个自以为了解社会规则的过来人,招着手催促我们与之为伍。
我有点想哭,事实上,打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的眼眶已经湿润了。我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这个过程是潜移默化的,甚至作为当事人的我都毫无察觉。我想,在我内心深处,虽然很丧,但我可能真的服了。我也会觉得那些叽叽喳喳的人就是愤青,那些只会批评而不会提出具体解决方案的人就是喷子。
“服”这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想,它的可怕之处,不仅仅是封住了我的嘴巴,它还迫使我把那些本应愤怒的事看做理所当然。
四
我试着回想我的这种想法从何时开始产生,又在何时根深蒂固。
15年,长江之星沉没,同年,天津发生爆炸案。我看到一条评论,大致意思是,人们对事件的关注都是有期限的,到最后,人们会遗忘,所谓的追责只会不了了之,随着新的热点的出现,人们甚至不会再关心那个让他们群起而攻之的恶人。
我记住了,然后默默观察。遗憾的是,事实的确如此。
说点最近的事件。于欢案引起的社会舆论是多么猛烈,那时候我每天都会收到好几家APP的连环推送,可是判决的消息显得平静的多;有多少人为北电侯亮平买热搜,到别人的微博下当水军,可是随着杭州纵火案,热度一降再降,他消失了,没人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全。
我知道了,就是这一桩桩一件件告诉我:你看啊,你关注了也没用的,你发声了也没用的。
无论你多么愤怒,我都能让现实让你沉默。
我实在太熟悉沉默了。所以,当我不得不正视沉默正在滋养我体内的奴性时,我很抗拒。可我不得不承认,我的“成熟”是一种低级的妥协,是我改变不了就装作理解的冠冕堂皇的合理化。
不然,我该多难过啊。
五
知乎上一个问题,如何反驳“没经历过就没资格评论”的言论。
“我评价一台空调,难道需要会制冷?”
想到愤青,习以为常的认为他们是只会动动嘴的群体。但是仔细想想,如果心有不满,是否一定要采取行动,用语言攻击算不算是一种行动。
我埋怨电视剧质量不高,但我知道我不会去拍电影,所以我就该忍耐吗?我被老板拖欠工资,但我知道我不是监管不能勒令他结算,所以我就该忍气吞声吗?我产生不满难道就是偏激吗?我可以选择接受,但我不沉默就该被鄙视吗?
愤青,不该是个贬义词。
其实,世界正是因为愤怒才被架构,才变得更好的。
六
“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我又想到飞飞。他四十几岁了,依旧愤怒,依然对许多看不惯,依然随性开怼。走过坎坷遭过误解,依然率真如孩童。想想,也挺好的。
一时有感或许成不了习惯。一觉醒来,披上衣冠,或许仍然选择做一个被磨平的怯懦的“成年人”。但至少这一刻,留下只言片语为证,我是要做一个理智的愤青,正义的喷子的。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