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金锁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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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锁记

半睡半醒的朦胧状态,一切都虚幻得不真实,我只瞧见一个人,“一只手撑着门,一只手撑着腰,窄窄的袖口里垂下一条雪青洋绉手帕,身上穿着银红衫子,葱白线香滚,雪青闪蓝如意小脚裤子,瘦骨脸儿,朱口细牙,三角眼,小山眉,”吊着她那尖细的嗓子,说:“你这个王八蛋,别想要我的钱。”那声音,尖利,刺耳,“四面割着人像剃刀片”。

我大梦初醒,方才缓过神来:“怎么会有这种人?”

七巧,气得人七窍生烟,只怕是个人都要给她活活气死,即便没死,也只剩了半条命。

尖酸、刻薄、自私、无情,七巧“带着黄金的枷”,她快乐么?当然不,她在自己的枷锁里慢慢死去。

她是不幸的罢?不能生在达官显贵里做小姐,只能是某条街某个麻油店的某个粗俗女,所以进了姜府只能嫁给天生有骨痨的姜老二做二少奶奶,这于她未必不是好事,最起码不用为衣食担忧,还有人伺候着。

但她觉得世道太不公平。

凭什么我就得嫁给一个和死人没什么区别的男人过一辈子,他哪天去了我还得背个孤儿寡母的名头?
凭什么就由着大少奶奶三少奶奶得了宠去?

她不甘心。

若想让一个女人不嫉妒简直比让猪上树还难!

于是,她按照自己的方式,过活。故意找碴,说话尖酸刻薄,到处造谣嚼舌根,市井小女人的姿态便跃然纸上,显露无疑。

七巧,总觉得姜府所有的人都瞧不起她。可是,她却没有做一件让别人瞧得起的事情。

可悲?可叹?

她是无情的。她恨毒了姜府所有的人,姜家的人同样恨毒了她。除了一个人,她的小叔子,她丈夫的弟弟,姜季泽。

他们曾经是相爱的。

姜季泽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有算到女人的心。俗语说:“女人心,海底针。”他用话语打动了七巧,“七巧低着头,沐浴在光辉里,细细的音乐,细细的喜悦……”,此时她是甜蜜而快乐的罢!可惜这样的时光是短暂的,短暂到还没有缓过来她就已经变了脸色,“一转念便使她暴怒起来”,她想到她的钱,她怀疑季泽只是贪图她的钱,她的金子,她怀疑所有的人,她眼里、心里只有钱,没有爱情。

爱情在金钱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是金子让她发了疯。

七巧是疯了。

她用她那刮骨般的嗓音和剃刀片样的话语挫碎了她的爱情。

她仍然执迷不悟。

她被金钱蒙了眼,看不清现实。

与姜家分了家,她真的成了孤儿寡母。但是她不怕。她有钱。

她折磨不了姜家人,就折磨自己的子女。

变态的女人!

长白成了旧式婚姻的牺牲品。娶了一房太太,却被七巧气得恨不得去死。“这真是一个疯狂的世界。”“不是他们疯了,就是她疯了。”芝寿做了正房,丫头娟儿做了小,长白常年吃烟,将家里弄得乱七八糟、乌烟瘴气。

一切都是混乱。疯狂的混乱。

长安与童世舫的相遇,给原本混乱的灰色调抹上一道温柔的色彩。从约会到订婚,七巧都没有参与,使得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包含着小小的喜悦和欢愉,还有淡淡的甜蜜,一切都看似美好得无以复加。

要商定婚期了,偏偏七巧横刀里插过来,在长安心中捅出个大窟窿,带着血腥、萧煞。她就是天生的煞星,不让人活得舒坦,不让人得到哪怕一点点快乐,即使是她的子女。

她总认为自己是太不幸的人,于是拼命地折磨别人,同时也折磨自己,来填满她小小的、卑微的快感。

变态到可悲的女人!

童世舫走了,芝寿死了,娟儿也死了。七巧只能“横在烟铺上”,“她知道她的子女恨毒了她,她婆家的人恨她,她娘家人恨她,”她就像孤岛上的一颗石子,久远地,无人问津。

她已是孤家寡人了。

她被这个世界孤立了,抛弃了。

最后的最后,“七巧挪了挪头底下的荷叶边小洋枕,凑上脸去揉擦了一下,那上面的一滴眼泪她就懒怠去揩拭,由它挂在腮上,渐渐自己干了。”

她是后悔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么?可是有什么用?一切都太迟了。

“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了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她留在这里,回不去。

只能等死。

于是她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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