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邻小园

那么多离去，为何你却留下

十岁那年，我第一次去桃奶奶家，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在红砖瓦房边清秀的小园子。

深绿色的葡萄藤蔓、密密麻麻的叶子挤在阳光里，空白处几点黄光，摇晃着青藤下的两张竹躺椅。

躺椅边种着两株兰花，半隐半含，不倚不攀，那又细又长的叶子弯出自然的弧度，一条条脉络清晰的镶嵌在温柔的叶子中间。两盆兰就像——两只缱卷的鸟儿，风起低吟，风落无声，彼此默默且深情。

最南边，邻水的地方几颗橘子树，一字排开。东头一排半腰高的篱笆缠绕着牵牛花将园子和房子隔开，入口处一张移动的木门，一根尼龙绳搭在一口生锈的铁钉上，锁住这满园春秋，把纷扰挡在门外。

那日我在这园子里玩了一个下午，直到太阳西斜，母亲喊饭，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走的时候，桃奶奶说“下回再来玩”，我愉快的应着，桃爷爷还塞了几挂稍稍成熟的葡萄给我。

在这之后我不止一次站在不远处，打探这座神秘的园子，只要路过就忍不住偷看几眼。

当时年纪小，并不明白，不知是那葡萄好吃还是在等橘子成熟，大了才明白，大概是这园子幽静淡雅、悠然自得的别致触发了我心中的藩篱。从此，得了召唤，日月星辰里、晨风暮雨间，这园子在我心里落下了一颗菩提。

只是后来母亲却不让我再去，说我太闹，而桃奶奶他们喜静，不许去打扰。说来也奇怪，桃奶奶家很少有人串门，一年到头都很安静，偶尔几个调皮的孩子追追赶赶经过才留几声笑声。

桃奶奶他们不善与人交道，从不会主动去别家，自然在他人眼里不觉得亲切，在一起住了许多年的人，也只是见面问声好的情谊。

我时常站在自家台阶上，朝西头望，桃奶奶打理门前的菜园子，桃爷爷守着几亩水田和棉花地，他们几乎每日都会去各自管理的地方看看，除草、施肥或是打个转身。

晚饭后，他们就会到园子里的躺椅上面朝夕阳坐下，说着平常话。

有一次无意看到那藤椅间牵起的手，脸烧的通红，却忍不住多瞧几眼。

去年回来的时候，桃爷爷耳朵已经聋了，说话听不清，我见桃奶奶一遍遍不厌其烦的提着嗓子和他喊话。

那时候正是秋天，葡萄藤被秋意催黄了叶子，落了一地，橘子树却绿意盎然，还结了些许黄澄澄的橘子。园子还是旧时模样，只是兰草边多了一口大缸，有几根荷叶的枯杆。

桃奶奶穿了一件藕粉色的外套，一条雪白的围巾，长满皱纹的脸在夕阳下并不显老，反而透出几丝风情，对，有点像初遇的爱情，那满头白发倒成了陪衬。几只白鸭刚从河里上来，桃爷爷正端着谷粒从里屋出来。

今夏，我推着孩子路过那园子，葡萄已紫，一串串满是香甜的模样。水缸里的荷叶一团高过一团，中间躲过一朵开落的莲花。兰花只剩一盆，藤椅只留一把，一只枯瘦的手缕着不开的兰。

篱笆上早已成花海一片，一朵朵盛开的小喇叭，对着晨光说着情话……

那么多离去，为何你却留下？

她说这园子最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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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诗对一文：云雀的狂想

编后语：从旧作里翻出这篇文字，读着觉得喜欢，几次修改后才敢拿来见人。思来想去，觉得能配这篇文的诗，旧作里也有一篇，正好配上一对，躲个懒，今晚要睡个美容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