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老夫妻

      又是狂风呼啸的深秋。

      咆哮着的秋风穿越高高矮矮的楼宇,肆虐着威逼着匆忙的行人。总会有三三两两的老人踱着和城市节奏不相协调的步子缓缓而行,那“瞻前顾后”的小心翼翼总会让我想起记忆深处的那对老夫妻。

      那也是深秋,也肆虐着冷峻的风。不同的是那天还下着雨。

      那是我来上海的第一年,好不容易终于拿到了勤工助学的资格证,带着兴奋,我毫不犹豫地申请做家教。那时候华师大家教部的规则是自己不能选择学生区域,想要做家教必须服从系统派遣,对于希望自食其力的年轻的我来说,路途根本不是值得考虑的问题。

    很幸运,很快我就接到了家教的单子。

    很不幸,我要去三林家教。

      那是多远的距离啊!我记得我前后换乘了四趟公交才终于到三林,06年的三林还不是很繁华,况且学生家似乎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因为我等的那趟公交要20分钟才一趟。

      雨稀稀落落地下着,落叶被雨浸过被车碾过散发出一股腐败的气味。离约定的时间只有40分钟了,可我等的车还不来。

      与我一同等车的还有一对老夫妻,他们约莫有70岁吧,你搀着我,我扶着你,灰黑色朴素的衣服更衬托着他们一头雪白的头发,两人不急不慢地等车。老妇人不时的看着我,目光接触时,我回以淡淡的微笑。

      我焦急的张望却看不到周边的危险。不知何时,我的背包拉链被人用力一拉,我猛然抬头,是一个邋里邋遢面相又无比猥琐的中年男子。他猥琐地冲我笑,我害怕地往前走,他就亦往前走,紧追不舍。那时候街上除了那对老夫妻也没有其他人了,我突然紧张起来,不停地在离老夫妻很近的地方走,但我又不敢太靠近他们。那个人不紧不慢地跟着我转,不管我怎么瞪他,他都只是笑,那是一种轻浮的笑,一种让我恶心的笑。我又不敢骂他,初来这个城市的18岁的女生,哪里有“惹事”的胆量!

      他的紧追不舍让我的心突突突狂跳不已,可别的车走了一辆又一辆,而我等的车怎么都不来。

      我紧握着手,将包背到前面,迅速拿出唯一的凶器----一只水笔。我想,如果他敢造次,我就戳瞎他的眼。你不得不相信人在绝境时的凶狠。

      他又一次扯我的背包带,我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接着快速往前走,路上不曾有其他行人,我焦灼地张望,那人似乎知道我等得车一时半会来不了,颇有耐心地紧紧跟行。

        那对老夫妻估计也和我等同一班车吧。兜兜转转,我还是得回到公交站牌,我不停地走动,不想把自己限定在进退不得的角落。不知什么时候,那对老夫妻已经靠近我,几乎一左一右的围着我。这样不管我怎么走,我始终在他们中间走动,那个人看了看两位老人,又看了看我,露出无法玩味的笑意。我的心却猛然松了一口气,然而那个人并没有走。或许他还不死心。突然老大爷说,车来了!我扭头看去,是我那辆。我忘记了说谢谢,飞一般跑上车,坐在司机后面的位置,深呼一口气。车开了,那对老夫妻却还没上来,我着急让司机停车时,却抬眼望到那对老夫妻已乘上了来过至少五趟的那辆公交!

      我的泪突然就落了下来。那种感动,那种幸运,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再也抑制不住。从那以后,我就爱上了这个城市。

      十一年过去了,我们乘的公交车线路我早已忘记,那对老夫妻的样子我也早已忘记,可是他们一左一右在我身边徘徊的身影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们那一头雪白的银发我也永远不会忘记,他们颤颤巍巍爬上公交车的身影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多雨的秋不知在酝酿是喜是悲的故事。风还在呼啸,雨还在飘洒,叶还在落,不知道那对老夫妻如今安好。

    陌生的老人,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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