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1 光亮
路人与超人（1）超人
上一章 路人与超人（10）钓魂
接下来我在卧室，路边与四平商场四个场景中不停切换，记忆成为一个解不开的循环在场景切换中逡巡不前。我一遍一遍目睹邱夏的死亡，一次次让悔恨与苦痛焚烧自己而毫无办法。在这过程里，我脑海里的那个声音逐渐清晰，声音的主人慢慢浮现——竟是与我一模一样的男子。
我知道他就是燕回，也就是我要找的初代超人，在这个世界里，他用永不停转的轮回惩罚自己——若非一时的冒失与任性，邱夏便不会丧命。然而对此我毫无办法，甚至于他的愧疚感同身受，只能随他的回忆一道沉沦。
此时我又回到最初的卧室，当我准备拿起那颗星石，眼光扫过书桌一角的木制相框，相片里是邱夏（志群）与我的合照，相片里还是三年级的她全身沾满泥污，单薄的手臂上挂着几道血迹，然而她毫不在意，正开心地抱着一只耷拉的流浪狗对镜头大笑。那只狗掉毛很厉害，头上左一块右一块的疙瘩暗示它生病不轻。而我背着两个人的书包站在邱夏旁边，对着镜头傻笑。
“邱夏，你就那么喜欢打架啊？大丁只是踹了它一脚，你就要跟他拼命。要不是阿姨来得及时，你肯定要被揍得更严重。”
“乱讲，你没看到我最后使出的右勾拳吗？大丁明显招架不住，哼，要不是我妈拦住，我早赢了。”
“吹牛，大丁可是大学生诶，你一个小学生怎么打得过。”
“我说打得过就打得过！燕回你不许跟我犟。而且我最看不惯他欺负弱小的模样，这狗狗明明没有惹他，他一上来就给它一脚，你说，这不是欺负它是什么？燕回，我现在命令你，如果下次你看到狗狗，不，其他的动物被欺负，也要第一时间打回去，你要是不敢出手而让我知道了，就等着被我揍吧。”
“哦，知道了。可是你这样抱着它就不怕这狗把病传染给你吗？”
“有什么好怕的，我现在再传给你就好了啊，你站在那别动，让我把手擦干净。”
那天的回忆定格在背着两个书包的我拼命躲闪邱夏细菌攻击的画面，心中突然涌起的冲动将我带到卧室门口，我试着旋转门把，却发现怎么扭也扭不动。脑海里燕回告诉我这是设定好的情节，那扇门是打不开的。
打不开把他撞开就好了啊，我第一次脱离燕回设定好的剧情，用尽全身力气朝房门撞去，一次，两次，三次......不知撞了多少下，终于把门由内撞开。
我向着邱夏家一路狂奔。
“汪~汪~”门口的伽利略丝毫对我不客气，完全忘记自己的伙食有一半来自我的零花钱。我正安抚它时，邱夏从二楼的房间探出身来，警告伽利略如果再吵第二天就拿它练拳。她的话一下让伽利略安静下来，可怜兮兮地回到自己的小屋。
“燕回，那么晚了你来我家干嘛？”她从楼上问我。
我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邱夏！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邱夏明显被我莫名其妙的气势吓到，可很快反应过来，大声应道：“说！到底什么事！”
气势一下被压制，我恢复平常模样：“你在班会上是不是说过将来你要嫁给一个能照亮你的人。”
“说了又怎么样？”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男生，他可以照亮其他人，帮助其他人，却唯独没有办法照亮你，甚至.....”一瞬间我想起志群，“甚至你都记不住他，那么......你还会跟他交往吗？”
“我又没有失忆，怎么可能记不住他。”
"你告诉我会不会啊！”
邱夏急道：“白痴，我又不是眼瞎，要那么亮的光干嘛！燕回，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你赶紧给我走开，我作业还没做完呢。”她说完命令伽利略送客。
汪汪！伽利略出操极快，与照片上的它截然两狗。
四平商场。
燃烧的四平大厦把夜晚的天空映得通红，几十辆闪着红蓝光线的救护车将广场团团围住，救护员忙碌地穿梭其中，将现场伤员一一抬上救护车。我半跪在广场中心的喷泉旁边，满身是血的邱夏躺在我的怀里，奄奄一息。
“邱夏，对不起，如果我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你就不会被他们盯上。”我不自觉说出道歉的话，空气像是被抽走一般越来越稀薄，几近不能呼吸。
“甚至如果当初我没有......”邱夏突然打断我的忏悔，只见她缓缓抬起右手，指着远处的亮光，“燕回，你看到那些救护车的光了吗？那就是.....就是你带来的光亮，它们......很温暖......”
她继续说，很慢很慢："以前读书的时候你问我，如果有......有一个人只能照亮别人，却无法照亮我，甚至.....我连他都记不住，那么我还会不会嫁给他......我想告诉你......我会......哪怕是我记不住......只要......看到他认真地给别人带来光亮......即使对于我而言，他是陌生人......但是总有一天，他的这份光亮......也能超越记忆，成为我生命里的一部分......”
“邱夏（志群），你......”
“燕回，你很.....”最后的好字没有说完，她的手已重重垂下。
那一刻，我感受到有一股离心力将我从体内拉出。等我回过神时，邱夏已经不在怀里——确切的说，躺在在另一个男子怀中。他小心地将邱夏放在地上后，轻轻一挥，眼前景象便瞬间消失，最后连邱夏也烟消云散。
“陆仁。”男子转身叫我，他穿着我从没见过的服饰，脸上轮廓鲜明，与之前的“我”已不是一个人。
你是.....燕回?我问。男子点头，“谢谢你让我走出魔障，我原本打算用你脑中的记忆构筑出你熟悉的世界，让你也体会千百年来我所承受的那份无助与愧疚。结果没想到竟让你打破了既有的命运，让我从愧疚中逃脱出来。”
可是里面任何情节，都是你的设计，我本想说破，终究忍住。
这时我想起浩原与志群的事，却被燕回先打住：“我们先上去吧。去见那个推你下来的人，也是我的另一半魂——怪兽的宿主。”
他不见了，只留下这个。重新回到断崖边上，却已不见那钓魂的怪人，我们在山上找了个遍，最后在半山腰的小屋木桌上发现一个信封，我把他交给燕回。
那是一张白纸，上面什么也没写。然而燕回却像早已知晓，浅笑道：“他果然走了，否则见到又要打斗一番，争了一千年，也乏得很了。”
既然他那么恨你，为什么还要让我下来找你，为什么还要在这崖边风吹日晒得钓你的魂？召你成兽？我想起之前在幻境每每听到的召唤，想来就是崖上那怪人发出的。
燕回沉吟片刻，脸上划过一丝悲戚，超人也好，怪兽也罢，他早已看开，只是与我毕竟一体，不想看我折磨自己，过得那么辛苦。
好了，我的事便说到这罢，该轮到你了。燕回不愿纠结他自己，话锋一转，视线停在我上衣口袋，“那是我的原液吧？”我点头，从口袋掏出那瓶只剩一半的原液。
他问我为什么不像浩原一样把这半瓶也喝了，说不定也可以像他一般召唤历任超人。
燕回的建议之前老总和亚历山大也提过，只是我一想到在面馆被附身的那些人，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彻底成为浩原的玩具时，便死活都不答应。
他对我的答案不置可否，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只是嘴角隐约斜起一丝笑意。他手指一勾，手中的原液便被一道无形业火烧成灰烬。
“你干什么！”我抓住被烫伤的手心，冲燕回吼道，这瓶药水就算不用，也是找浩原交换志群的筹码，如今原液被毁，志群最后一线生机也没了。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如果把原液交给江浩原，那么整个地球就再没有人能打败他，所有人都将坠入地狱。燕回再次拨动食指，掉在地上的原液竟像电影里的回放动作一般恢复原状，眨眼间又完好无损回到手心。
是救她一人性命还是牺牲一人救所有人，你自己做决定。为回报你之前救我于无边苦海的恩德，我在崖顶等你，日落前告诉我你的答案，我便传你法门成你所想。燕回说完，瞬间从我眼前消失，回过神时他已如之前那怪人一般，盘坐在崖边。
黄昏。
“你已经做好觉悟？”燕回背对着我问道，我大声说是，他又问道，那你的选择是什么？
救志群一人性命，然后带他逃到英雄界，浩原再厉害也不敢来那撒野。
放弃志群，从浩原手里拯救其他人，燕回既然这么跟我说，肯定有专门的方法打败他。
此时夕阳的余晖洒满全身，每一寸皮肤都感受温暖。我脑海里又出现志群（邱夏）最后对我说的话。
“如果有......有一个人只能照亮别人，却无法照亮我，甚至.....我连他都记不住，那么我还会不会嫁给他......我想告诉你......我会......哪怕是我记不住......只要......看到他认真地给别人带来光亮......”
照亮别人......所以，你要放弃那女孩，成为拯救地球的英雄。燕回淡淡地说。
“不”我摇头，“我要把这份光亮带给所有人，包括志群。所以我的答案是——志群我要救，地球我也要救。”
哦？哈哈哈，安陆仁你真是有趣，你可知道就算是我也不敢说能救所有人。燕回起身仰天大笑，他猛地转过头，锋利的眼神盯着我，像是要把我吃了，“你凭什么？”
凭我是第九十九任超人。我脱口而出，说出了不是回答的回答，凭我想结束超人的悲剧，不再重蹈燕回你的覆辙。
我本以为这会让燕回更加愤怒，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我的回答仿佛一张温暖的手掌，揭下他冷峻沧桑的面具，面具下的他眼含泪光，眼神如孩童般清澈。
“第九十九任超人，你只有三天的时间去实现你的大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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