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城风云》速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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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特森（新泽西）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仍然是会议是否有权制宪。原因在于小邦的存在受到了威胁。当弗吉尼亚提出全面联合的倡议时，各邦的反应是不一样的，有的积极响应，有的谨慎欢迎，有的勉强同意，有的坚决抵制，大家都想从联合中得到更多的好处，却又担心自己的权益受到损失。比如马里兰坚持小国寡民的国家模式，新罕布什尔关心共和体的道德问题，南卡罗莱则希望保护和延续奴隶制。这三个邦在各自政治文化上存在极大差异，却都以这些独有的特点而自豪，担心其独特的政治实践可能因为全面联合而丧失殆尽。甚至就连最初提倡者弗吉尼亚其实也有担心，长期以来，弗吉尼亚一直以南部联盟的领袖自居，因此最担心北方借新的全国最高政府，损害南方利益。

他们先发制人，不但提倡召开制宪会议，而且提出蓄谋已久的方案，试图声先夺人，就是要控制立法权，确保自己的领袖地位，主张全国议会实行两院制，两院议席都按人口比例产生。最好是第一院（众议院）议员，由选民直选，第二院（参议院）议员由第一院议员选举。这个方案显然有利于弗吉尼亚，因为弗吉尼亚是人口最多的一个邦。

纽约则是罗德岛之外最反对这次会议的一个邦，如果说新泽西是第三世界的领袖。纽约便可以说是第二世界的野心家，此刻他正要当春秋五霸，因此对建立一个强有力的全国最高政府不感兴趣。汉密尔顿虽然也是纽约代表团代表，却和兰辛、耶茨完全对立，他在发言中说，各邦派我们到这里来是指望我们能把合众国带出困境，如果仅仅因为弄不清权限，拒绝可以挽救危局的方案，那就是为手段而牺牲目的了。

弗吉尼亚毫不客气地说，当国家出现危机的时候，就突破授权才有出路。至于授权的问题，采取了一个高明的策略：以人民的名义。邦联条例是各邦授权，而联邦宪法却是人民授权，这就从根本上颠覆了邦联和邦联条例的基础，用人民这个既现实又抽象的政治群体，作为新国家的奠基人和新政府的授权人，并以他们的名义实现国家性质的转换。

这必然要遭到邦权主义者的抵制。他们认为是没有必要的，人民把权利寄托给这些分开的主权了。由各邦议会选举也好，有各邦人民选举也好，他们代表东西不会有什么两样。连指望一个邦放弃主权都不可能，何况十三个。

但最后胜利却属于民权主义者，这个工作是在会议接近尾声时完成的。9月10日的辩论小结授权的还是13个邦的人民，但到9月12日，提交的报告中十三个邦的名字不见了，授权的变成了我们合众国人民。当然不改是不行的，因为两个小邦代表没有参加会议，岂能盗用名义。它们本来就存有戒心，把名字拿掉，就更有理由不加入联邦。这样一来就不仅仅不仅是移花接木，而且是偷天换日，因为授权的如果是13个邦人民，则合众国仍可视为邦联，现在授权的是合众国人民了，这就意味着国家体制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

1787年前的美利坚合众国不是联邦，也不是单一制民族国家，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邦联，因为它的成员并不是真正拥有完全独立主权的国家，这些邦是联合独立的，连自己也说不清到底算不算主权国家。所以这个联合体不变不行，变也有两种变法:13个邦完全独立，各自建国，愿意联合就组成邦联，不愿意联合就各自散伙。也可以三三两两地联合成好几个邦联。另一种变法则是13个邦完全放弃主权，变成一个主权，一部宪法一个政府的单一制民族国家。麦迪逊、伦道夫、汉密尔顿他们最早的想法就是后一种。

迪金森（特拉华）认为，第一院由人民直接选举，另一院由各邦议会选举，邦政府和联邦政府之间会产生摩擦，但这种摩擦并不可怕，因为这样正好实现了互相制衡，而这种制衡又恰恰是我们建立共和政府所希望的，这一设想基本上正是后来美国实行的政治模式。但当时麦迪逊他们暂时还听不进去，他们一意孤行，甚至出言不逊，这就逼得小邦不能不奋起自卫。

审计委员通过了全国议会第二院议员由各邦议会选举。

迪金森:把美利坚合众国比作太阳系。各邦比作行星，应该让行星在自己适当的轨道上自由运行时。威尔逊:并不像迪金森所说那样要消灭这些行星，但也不相信这些行星会给太阳带来光和热，他们的适当轨道就是服从。

佩特森:按比例分配席位就是要打击小帮的存在，因此小邦断然不能同意，无论把美利坚看作一个国家还是一个联盟，这种主张都站不住脚。

富兰克林:议员的人数应该与被代表的人数成比例，决定应该由邦的多数作出，而不是由少数作出，因为看不出大邦吞噬小帮有什么好处，至今没有发现大不列颠议会做出过任何歧视苏格兰的事情。相反，按现在这种表决方式，反倒是小邦有权吞噬大邦，小邦只要各有两名议员反对，就是7票反对，六个大邦的议员哪怕全部赞成也没有用。

会议当天通过了威尔逊和汉密尔顿的动议，同意第二院的席位分配规则与第一院相同。

15日，一份由新泽西、特拉华等小邦代表团协商制定的新方案差点就废掉了麦迪逊他们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全体委员会报告。这个新泽西方案是和弗吉尼亚方案全面对抗的，差别多达13条，主张一院，每邦一票，由各邦会议批准等等，但核心问题是帮权的去留，是席位的分配 。

中邦基本都站在小邦一边，只纽约的汉密尔顿例外。汉密尔顿:只要邦政府存在。所有主宰大多数人和公众机构的激情就会源源不断地流进邦政府，不会到总体政府里，一旦各路诸侯施展他们的地方主权，很快就会找到蚕食总体权力的门道，最后把国家的主权贬低到只剩下一块门面。

麦迪逊:新泽西方案只会导致两种结果:各自独立和分别结盟。选前，小邦受到威胁。选后，小邦也不可能获平等。

经过表决，会议认为弗吉尼亚的方案比新泽西的方案更可取，应该说这是麦迪逊威尔逊汉密尔顿一派不小的胜利，但小邦由此得知没有他们的支持，大邦什么事都休想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