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hero有女朋友了?"消息来自高中时代的闺蜜summer。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上就业指导课的我突然觉得肚子有些微疼,对,肚子,不是心。我确定。我从小就有一个毛病,一着急激动就会肚子疼,连我都快忘记了。已经一年半了,他终于有女朋友了。我对他绝口不提也有一年多了。你看,时间就是这么残忍啊,你想要的时间都会给你,你以为过不去的时间最终还是让他过去了。只是,这一年半里,我曾日日夜夜想念他,心里给他的定位从少年变成hero变成老朋友,一直不肯承认的是 前 男友。你说曾经那两个可以为了对方奋不顾身的人怎么就从此再也没有关系了呢?
我随手翻开课本,耳机里出现老薛的"看过那么多爱情转位,你还会不会笑他狼狈",左手不停抚摸着右臂上的七寸伤疤,我还是想起了他。那是一个迫近暑假的周日下午,高中时候总是周日回到学校开始新一星期的课程,阳光慵懒,我趴在教室在窗子边听着歌,走廊里有调皮的男孩子互相追赶,你推我搡,还有个别男女同学打打闹闹,我才刚刚闭眼享受阳光,就听到走廊的打闹声被女生的尖叫声取代,还有个别男孩子手足无措的呢喃,猛的睁开眼睛才发现我身边窗子的玻璃不知被哪个调皮的男同学撞掉了,心里暗想一会儿又要听年近已高的老肖唠唠叨叨甚至骂骂咧咧的关心了,不由得低头一笑,余光看到我右臂有一道白花花的伤口,瞬间就轮到我手足无措了,你看,我那时候多傻啊,然后嘴里不停嘟囔:"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具体是怎样被一群人推搡到校医院的,怎么被医生告知学校里没法处理伤口的我都记不清了,唯一清楚的是:我在校医院门口碰到了他,迎上了他的眸子,我看不懂那里面的情感,太过于复杂,绝不是彼时大脑处于空白状态的我能看的懂的。
一路是怎么颠簸到医院的,我现在早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时第一次直面手术刀,扑面而来的消毒水的味道让我晕眩,我能清楚的感觉到全身的每一个神经都绷紧了,我到现在还是没能想起来在等医生消毒工具的时候我在期待些什么,麻醉过后是真的感觉不到疼痛的,所以当医生开始缝合伤口的时候我只感觉凉凉的针刺进我肉里,然后一根长长的线将两块原本在一起的肉又重新拼凑在一起,在整个过程中,我是木讷的,讲真,当时我脑子里就蹦出来以后一定要在伤疤上纹个大大的玫瑰或是陈翔,医生打断我的放空,打趣地跟我说一定要让那个推玻璃的男同学负责,这是我心里是十分不愿意的,毕竟,那是个心有所属的年纪。
当我走出急诊室的时候看到了爸妈,他们一定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妈妈明明很大声的骂我当初为什么要站在窗边,后来她几乎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如果今天不让你去学校就好了,我不应该逼你去上课的。”是的,在早上我还和她吵了一架,原因很简单:我不想去上课。但此刻,我鼻子却突然很酸,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我身上的小小伤口被爸妈无限放大,然后开始反省本该就没有错的自己,现在回想一下,当初是真的傻啊,能每天在爸妈身边的时候为什么还想要一直往外逃。
很自然的,我怀着满满的愧疚,以及一丝委屈理所当然的推掉了所有的课回到了家,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又加上当时匆匆忙忙赶去医院,手机落在教室了,我草草收拾一下就睡下了,
殊不知......这个夜晚,有人彻夜无眠。
周一的早上我早早起床了,很多时候就是这么无奈,不用上学的早上总是醒来的尤其早。百无聊赖的我打开电脑,才发现了现在想来依旧感动我的事情:几乎我班上所有带手机,不,是所有能登陆社交软件的人都向我表示了问候,当然,与此同时,他们及其默契的都在向我传达同一件事情,那就是:昨晚,就在我睡的死猪一样的夜晚,hero从学校离开了,逃了晚自习,整夜没有回去,出来的理由还是那么感人---找我。
这种只能在畅销书小说里才出现的情节居然出现在了我身上,当然,这个故事被同班的女同学进行渲染、传播、润色,最后的版本已经远远不同于我第一次听到的那个样子。然而当时我的气愤是大过感动的,16岁的年纪,小小的情愫在心里萌动,既渴望自由自在的爱恋,又囿于学校和家长的双重压力,在高一那个年代,夜不归宿如果被查到是会被开除的,为什么会有人这么不顾自己的前途,怎么会有人这么奋不顾身,与此同时还是会有小小的感动:毕竟,这个发为我奋不顾身的少年,是我心心念的少年。年少的时候一直以为,你喜欢的人刚好喜欢你是件很容易的事,成年以后,再回首往事,才发现这世界最好的爱情莫过于:你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着你。然而,在成年人的世界里,除了互相喜欢,否则,所有喜欢都是心酸,也就是说相互喜欢这件事是多么小概率的事。
“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我看他现在的这个状态跟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你快回来吧。”这条消息现在还在我QQ里收藏着,这是我hero宿舍的哥们发给我的,看到这条消息是真的很心疼,这绝对是我16年的岁月里第一次撕心裂肺,尽管后来我们之间还有比这更痛的瞬间,但我总会记得这个时刻,那么不爱上课的我坚持在周一的下午回到了学校,我走到教室后门的时候往他的位置望了一眼,他的侧脸让我看到了深深的绝望,就是那种刚到手的心爱的玩具再也回不来的绝望,直到我走到讲台,教室里残存的人跑来跟我寒暄,然后又都心照不宣的望向他,是的,在我不在的不到36个小时里,我错过了班里最大的新闻,关于我的新闻。他抬头的瞬间那种表情在那个时候用我仅有的词汇量来形容估计是‘破涕为笑’,也或许是失而复得,但我回来的整节课,他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这让我心里有深深的挫败感,明明以为我的归来对他来说是希望,是拯救他的稻草,他的冷漠让我有种她们嘴里的我们是我做过的一场梦。接下来的一幕我知道这不是梦,但却比梦来的还要虚幻。
他扔给我一张字条,字条的内容是一个很简单的调查问卷,在我填好姓名、班级、学号之后,才发现,问题是:
同学,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A. 愿意。 B.很愿意 C.非常愿意
同学,你会一直爱着我吗? A.会 B.当然会 C.一定会
欣喜又害羞的我所有的选项都是近乎含蓄的A,早知道现在的我们并没有像当初的我们承诺过的会一直在一起的话,我一定会用尽我能想到的所有的词语来表达我爱的热烈。不过,我所承诺过的都还算数,我愿意做他女朋友,我现在也还爱着他,只不过,我们没有在一起了。
现在的我依然很感激在那些个被高考压的喘不过气的日子,有这么一个人一直陪着我,我们一起上课下课,一起早饭午饭的约定,小小的年纪的爱恋真的可以迸发出巨大的能量,我想为了你变成更好的人,你规划的未来里面也有我的影子。
“我不在乎自己究竟多伤痕累累,只在乎今后你有谁陪。爱的那么深爱的那么认真,可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其实,有的时候我是不喜欢老薛的,他的歌词总是让我很难过,明明人前的我是那么快乐的一个。
平安度过了整个暑假以后,迎来了高二分科的难题,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选择读工科,毕竟我是那种每节物理课都因为不会做什么受力分析或是什么万有引力而被老师赶到墙角的学渣,对于生物上的什么什么体我也一窍不通,我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语言,喜欢写字读书, 你看,我是多么适合选择文科的女孩子啊,真不知道当时我是不是真的脑子短路还是真的以为所谓的爱情可以改变当时我的窘境,我跟家里人吵翻了也要选择读工科,现在的我也依然很佩服当初那个一意孤行地自己,毕竟当初的我身后没有一个人支持,所有认识我的,我认识的,都苦口婆心的给我说,你真的不能选择工科,要对自己的未来负责,不能一时头脑发热,最后,我哭着在班主任的强迫下选择留在了文科班,我记得分科的那个下午,感觉整个世界都倒塌了,毕竟,身边所有的朋友要搬出这个共同打闹过的教室,即使这样,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看他一眼,总固执的以为,这样他就不会走,然而我们就这么站着,我能感受到自己正在被那双熟悉的眼睛盯着,但我还是没有回头,在他面前就这么哭了,岂不是很没有出息。直到老师喊了他的名字,问他为什么还不走,马上就要上课了,我才回过头去,但这次我看到他的眼睛里并没有我想的那么悲伤,而是,眼带笑意,直到现在我还是很喜欢那双爱笑的眼睛,离开他以后我还是很喜欢。然后我看到他搬起桌子上的书就这么走了,那个时候蠢的像猪一样的我就在想:完了完了,我们要异班恋了。说到底啊,我是怕远距离的,但现在看来,如果我们再坚持那么一下下,说不定啊,现在的我们还是属于彼此。
我们的危机发生在高二的寒假,能够扼杀所谓的早恋的大概除了成绩没有别的了,那个期末考试 ,他的尤其差,我一直觉得这是分科以后的正常反应,该死的是我的成绩却是出奇的好,而且一次比一次好,都说两个机遇不同的好朋友会因为一个春风得意,一个水深火热而分开,其实啊,一对情侣也是这样的,我们都爱彼此多过爱我们自己,我们都怕这个不好的自己成为对方变好路上的绊脚石,如果我不能陪你一起变好,那我甘心放你走,你看,在那个无关物质的纯洁爱恋里,我们还是不能放开手脚,仅仅单纯的爱对方,还是会被一些自己的强加的想法束缚,就像我们明明都知道的,我不会嫌弃他,他也不会嫌弃我,但我还是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些他低落的日子里对我的冷淡,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纠结,我只是也想在他身边,当他想要依靠的时候,所以我发了条空间说说:“就算你是学渣我也依然爱你,何况你不是。”还配了他的自拍,虽然这些说说在一个阳光很好的日子里被我删掉,但删之前我有偷偷截图,放到了一个仅对自己可见的相册里。在那种环境里和年纪里,连手牵手走在校园里都需要莫大的勇气,更何况是更新一条这样的动态。现在的我依旧很佩服17岁的自己,是个敢爱的女孩子,不会畏手畏脚,喜欢他就让全天下知道。但我这种单方面的努力还是没能改善每况愈下的关系。
寒假最重要的就是新年了,但在新年到来后的第五天,我们分手了,原因我不清楚,分手是在QQ 上说的,我甚至都看不到他发这条消息时的表情,是心疼,纠结,不舍,还是轻松。我都不得而知,我只知道,那个春节是我目前为止过的最糟糕的一个,那以后的将近一周的日子里,我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偶尔难过到极致不能控制的就自己掉眼泪,虐心的电影感觉有我们的影子,伤感的情歌切合我的心情,我找不到可以发泄的途径,心里还有一丝不甘,倔强的发消息给他的发小,询问他最近的消息,最致命的莫过于他发小告诉我说:分手的原因是他对我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这条消息真的算是五雷轰顶,感觉什么东西在我胸口膨胀、翻涌。现在的我丝毫记不起那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也丝毫记不起来他对我的伤害。
那以后的日子里,我开始记日记,好在我还有对文字的热爱,不然我很难保证现在的我还是健全的。当时的日记本里到底记录了怎样的句子我现在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大概还会记录了几项他的罪行,还让我减轻一点点自己的痛苦,分手以后啊,总是见不得对方好,尤其是在自己很痛苦的时候,所以我突然觉得好像我并没有我以前以为的那么喜欢他。危机的化解源于我不放弃,不抛弃的精神,以及强烈的自恋和自信,然后我写了一封信交给了我们共同的好朋友郭,让郭帮忙转交给他,只记得语气好像很强势:要么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回到我身边,然后我们又和好了,写到这里的我都感觉剧情好狗血,后来的日子里也慢慢了解了当初分手的真相,来自家长的阻止,现在看来啊,家长不让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拼尽全力都要在一起,后来没有外力阻挡我们的时候,反而就轻而易举的分开了。
故事讲到这里也算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可结果也远远没有这么好,很小的时候以为一对相爱的人要分开一定要经历很多:比如我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或是有一方劈腿,或是一方绝症不久将要离世,可是啊,最后的分开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就是彼此纠缠拉扯了很久以后突然发自内心的累了,能够陪伴你很久是我的荣幸,可是也只能就到这里了。
就这么分分合合,我们来到了高三,决定我们命运的一年,在这样的一年里我还是会丝毫没有做题念头的日子里,翻开铺在桌子上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以及各种带着浓浓墨汁味道的卷子,掏出我的日记本,写下此刻的心情,我的日记本封面总是很素净或是纯色,在通往高三的过程中,你会难过,你会受伤,你会很累,而且找不到肩膀借你依靠,你要用双手抹去在眼眶里不敢流出的眼泪,抚平褶皱的衣角,拍拍身上的灰尘,系好散开的鞋带,用力微笑,对着太阳说:“还好,至少我还有梦想。”当然,一个被认定早恋的人的高三肯定不会只有自己内心的煎熬:hero二轮没有考好,在我面前沮丧的像个孩子,他说对不起 辜负了你,我就莫名的伤心了,说什么对不起呢,我们都没有实现目标也都在为了当初的目标努力,别害怕失去,才会有更好的未来啊。
在逝去的接近一千个日夜里,我一直处于一种盲目的,消耗的状态,照管自己的生活,打理那些千头万绪的杂念,喝自己冲的速溶咖啡,睡自己铺好的被窝,吃自己餐盘里的饭菜,写自己的作业,靠自己的试,做自己的梦。世界的悲伤与灾难都太多,我们活在平静遥远的角落,无力怜悯,人间既非天堂,又非地狱,末日尚远,我们惟能维护着自己的天地,做着自己的功课,做着世间的荣辱,就算洪荒滔天,也总有他人去担当,然而彼时,文字,成了内心形而上学的依靠。其实,面对高考,我们大多还是自私的,我以为自己是无私的,当初只想和他去同一个学校,在听说他要去上海以后,默默对自己说了一句其实上海也挺好的,能陪他在上海也比日后自己一个人在北京要好得多,但还是会觉得很委屈,现在回头想一下约定去同一个城市上大学本身就是一种束缚,除非两个人的目标相同,不然到头来也还是不免心酸。事实证明,在这件事情上是我们想多了,因为高考的失利,我们都没能去到自己想去的城市,对于刚满18岁的我们,这种打击是一时难以承受的,我们都心怀愧疚,没能给对方想要的生活,就算事与愿违也没能让俩个人将就在同一个城市,冷静了一段时间,也就慢慢断了联系,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我们和好吧,再回到我身边,他大概也不清楚该怎么维持跨越两个城市的感情。于是,我们的分开并不意外。
就像很多年前,我的手里没有手机,我们心里不寄住着他,我过的好像也很快乐,如果我们不能为自己创造一个好的未来,在此刻难舍难分的对方或许会在彼时一个个走掉,我没有说谎。你爱脸红也有人看着你,你害怕距离也没人给你缩短,大概这就是人生,这就是现实,这个世界从来不会逼你做任何事,只不过是你自己想要更好的生活。
“终于有人替我照顾他了。”我回了一条消息summer,早就说过了啊,以后的日子,我会记得他,然后爱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