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163】我的姑丈朱敏联

文/Nichole  文学/情感

家族群在发红包雨，互祝圣诞快乐。

其实，家族群就是亲戚群，关系很好的亲戚。但是，大家比较忙，没有太多的时间跟契机在群里互动，除了偶尔发发正在吃什么大餐，遇到了堵车，谁家嫁女儿，娶媳妇儿，组团喝喜酒商量怎么集合以外…

姑丈（爸爸的妹妹的老公）很开心的跟我说他换工作了，在酒店工作，要到两点才下班。

瞬间，有些感动。因为我并没有问他在哪工作，做什么，甚至，几点下班。

是的，我甚至都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在酒店做什么工作。

我对自己有些失望。

姑丈是个孩子王，尤其常跟我们晚辈闹在一起，他很神奇，尤其是他的经历。

早在九十年代末就和爸爸把牛巴厂做到了全市最大，承包了几乎市里所有婚宴的必备菜“牛巴”的生产和批发。那时候同学普遍还在过苦日子，可我们表兄弟姐妹在一所小学念书，一到下雨姑丈就开车来接我们，同学们很羡慕。他跟我们的同学也很熟，常邀请他们来家里做客，家里还有日本进口的家庭影音，下课就租碟和我们一起看，还一起卡拉ok，一起带着阿黄（一条十几岁高龄的老狗，跟我们像家人一样）去抓田鼠，钓鱼什么的…来的人，甭管年龄多大，都称姑丈和爸爸为“哥”，我们过得很体面。

后来爸爸退出经营，做别的生意，厂子经营出问题就被迫关了。

再后来，姑丈做了关于狗的生意，最高记录的时候同时养了四十多条狗。对狗的研究，训练，还有打架，还有配种等等都是他的业务，他了远近闻名的狗王，跟狗有关的没有他不懂的，上门请教的人络绎不绝。

再后来，他养蛇，卖蛇肉和蛇胆，还有蛇蛋，又成了蛇王。

再后来，开了印花厂，我们那个地方号称世界裤子之都，手工作坊特别多，初加工的裤子很多，所以，印花厂也挣了点钱，重新盖了房，买了车，还娶了俩儿媳妇。

中间他还陆陆续续做过保安，厨师，司机，甚至还在一个菜市场做过清洁工，凌晨三点就上班。

很神奇。

我并没有每一天都在follow他的状况。这期间我经历了初中，高中，大学，还有毕业以后，还有结婚…一年回去两三次，每一次他都给我不同的惊喜，有的时候也是惊吓。只是，不变的是，知道我回来，会张罗说我带你去水库钓鱼或者去他朋友那摘木菠萝或者干脆就在他家院子烧烤。

可是，从来不觉得他跟你聊这些的时候，是诉苦或者有半分的怨。谈及每一次的变化，不管是向上还是向下，他都还是那种轻松的，幽默的，轻描淡写，甚至有的时候是小孩一样的雀跃。

现在的他，是两个小孙女的爷爷，也仍然保持想做事的习惯，而且乐天知命。

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在群里面说话，然后当他再如以往一样，很轻松地跟我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我竟然没有追问他在酒店做什么，我心虚。

我心里有可能在想，他有可能把印花厂交给两个儿子了，也有可能做不下去了，然后在酒店里面又当保安啦？还是又做起了厨师？或者…我连问都不敢问了。

他变得瘦小了，白发多了，可是他还是我从小就认识的那个姑丈。

摘了一大袋子的荔枝回来，让表兄弟姐妹们排队，手放进袋子里抓，能抓多少是多少。我傻，两只手在袋子里捯饬许久，拿出来没几个。他悄悄告诉我，要拣带枝成串的，抓的才多。我很确定，这个秘密他并没有告诉他那两个只比我小一岁的儿子们，因为从此以后，我都是分得最多的。

我放学回来，他会递给我一口缸水（有点像八十年代那种漱口缸），说上学辛苦了。我一大口闷下去，他就笑，那是白酒呀！

他没变。

是我变了。俗了。

那一刻，我真的对自己很失望。

本是周末又是圣诞节还要跟团队一大早来公司加班赶工作的焦急状况下，我还能感觉到这一丝变化，只能证明这个感觉直达心底。

看来，我是离家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