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严厉的启蒙老师

本文参加鹏哥教师节征文活动

我的启蒙老师李老师，大概是唯一动手打过我，但是我仍然很感恩的老师吧。李老师当年四十多岁，擅长珠心算教学，算是我们乡镇小学的王牌老师。李老师很严厉，不仅要骂学生，还要动手打人，他的大眼睛一瞪，全班同学都瑟瑟发抖。

在九十年代，家长不像现在这样宠溺孩子。许多家长都跟老师说，管得严一点，不听话就给我打。那时候棍棒教育是很正常的，教室里的木质米尺，常常因为被用来打调皮男生的屁股而折断。

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李老师是我的数学老师和珠心算兴趣班老师。李老师跟我外公曾经是同事，也许外公也让他好好管教我吧，谁知道呢。当时的早读课每周一三五是语文课，周二周四是数学课。数学早读课经常用来练习珠算，因为要考级。

农村里冬天的清晨，雾蒙蒙的，经常下霜，我们走路上学，手经常被冻得麻木。印象特别深刻的是，一天早晨，刚拿出算盘开始练习，不知道李老师什么时候悄悄走到我身后，看到我拨动的速度很不满，一边骂：“你早上没吃饭吗？拨快点拨快点！”一边已经拿起我的手掌啪地摔在课桌上。你可以想象吗？冻僵了的小手，又被这么一摔，疼得我泪流满面。一边流泪一边赶紧练习，还不敢哭出声。

这是我第一次在学校被老师打。委屈的我，一上午哭到眼睛鼻子都肿了。因为外公住教师宿舍嘛，比较方便，中午到外公家吃饭。外公看到我眼睛肿成水蜜桃，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问我怎么了？同学欺负你了吗？我摇头。被李老师打了吗？我还是摇头。外公心疼我了，给李老师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打我了，又让他温柔一点，不要吓到我。后面两三年我再也没有挨过打了，顶多被李老师骂几句。感谢我外公的宠溺呀。

后来我们顺利参加完珠算普通级考试，拿到了证书。可惜四五年级李老师不再教我们这个年级，珠算考级也被迫中断了，没能参加能手级的考试。

六年级的时候，李老师把上一届学生带毕业，又来继续教我们了。因为面临毕业，经常周六会补课，考考试讲讲试卷之类的。李老师喜欢抽烟、喝酒，九十年代对教师要求还没那么高，有时候周六中午喝了酒，下午还要给学生上课。我们见过几次他喝醉的样子，眼睛红红的，倚在教室门口瞪着我们。大家都是小心翼翼的默默写作业，生怕惹他生气被揍一顿。

当时的我已经当了几年班长，胆子也大了，不太害怕老师了。每次李老师喝多了，大家都吓得不敢说话。只有我，跑去笑嘻嘻的说，老师，你快回家休息休息，今天下午我们上自习写作业。有时他瞪我几眼，转身走了。有时他还会在教室守着我们做作业。虽然他这人酒品不怎么样（我悄悄地说，他不知道），不过平时对学生还是很负责的。经常放学后留着一些学生，耐心的讲解。

在李老师的悉心教导下，我们班数学成绩提高得飞快。我小学时沉迷于打乒乓球，课间十分钟都要去打一会儿。月考的时候，我早早做完题，检查完一遍，没事干，开始东张西望。李老师跑过来，说你检查完了快去打会儿乒乓球吧。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不敢动，以为他故意拿话噎我呢。结果他把我试卷收了，再收了其他两三个数学成绩很好的男生试卷，说，你们几个都出去玩吧。后来我们竟然习惯了，每次考试提前交卷跑出去玩一会儿，他还站在教室门口乐呵呵的看着我们。

转眼寒假到了，我早早地做完寒假作业，想着可以放飞一下，没想到在教师宿舍的楼道上偶遇了李老师。李老师得知我作业已经做完，心想那还了得，马上领我到他家，发放了一叠数学试卷，甚至有前两年的小学毕业考试试题。于是，剩下的假期我把试卷全部做完，又送到他家去批改。

还好他对成绩比较满意，夸了我两句，怕我骄傲，马上又语重心长的说，虽然你成绩好，但是也要对自己提更高的要求。你在乡镇上名列前茅，那么在全县排第几呢，全市又排第几呢？以后还要面临全省、全国的竞争......各种给我讲胜不骄败不馁，要终身学习不断进步之类的。当时的我，似懂非懂，只觉得老师要求真多。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感谢他。

没想到，六年级又被李老师揍了一次。也是数学早读，还没到上课时间，我在玩剪纸。就是小学数学教材附录的那些各种图案，我正开心的剪着。李老师从后门进来，啪的一耳光甩在我脸上：“你会不会当班长啊？你找不到事情做吗？都要毕业了，大清早你不带领大家学习，在这玩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还回忆起当时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又委屈，又气愤，把数学书扔在地上，以为李老师还会继续揍我，结果他让我同桌把书给捡起来，然后走了。

后来跟后桌男生发生一点冲突，对方把我文具盒摔了，我一生气，抓起男同学桌上的书本，直接扔出了窗外。过了几分钟，李老师跑来敲我桌子，我以为又要挨打，结果他低声说，放学到我家里来。虽然平常也去他家拿试卷呀，帮忙改作业之类的，但这次知道要挨训，还是有点怕怕的。

教师宿舍就在教学楼对面，我到了之后他让我坐，我有点不敢坐。他有些凶：“让你坐你就坐”。于是我老实坐下。李老师就开始给我上课，说你脾气太暴躁，这样不好，以后进入社会是要吃亏的。然后又说，女生要温柔，要给男生面子。哦~原来李老师还是男权主义。

后来我小学升学考试发挥得挺好，全校第一名。毕业典礼，我代表学生发言，帮我修改发言稿的竟然不是语文老师，而是李老师。再后来，我去县中上中学，在我迷茫的时候，还曾经给李老师写过一封信。我都几乎忘掉了这件事，直到前段时间整理东西翻出来他的回信。现在想想，仍然感激他，教会了我很多。

虽然我很不赞同他的教育方式，暴力且伤人自尊，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也是恨铁不成钢，想让我们飞得更高、走得更远。

前几年听说李老师身体不好，打电话给他，劝他戒烟戒酒，他还乐呵呵的问我什么时候结婚，说等着喝喜酒呐，喝完再戒酒吧。哎，还是一个老顽童。

因为各种原因，这几年也没有去看望李老师了，希望他身体健康，一切都好。感谢你，我的启蒙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