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生死

        我一向不喜欢去寺庙，一是因为内容雷同，没有新意；二是觉得那些善男信女不可理喻。许多人到西藏看到的是圣洁美丽，我却只看到了落后与愚昧。

        但寺庙通常坐落在风景区，因此，也常常顺道造访。在地方工作时，曾带友人到新修的寺庙一游，友人惊异于在这么个小地方修这么大的庙，有什么意义？我说这也是社会的需要，相当于一个心理诊所。许多人无法独自处理现实中诸多矛盾与困难，就需要宗教的解释和抚慰。虽然宗教的解释通常模棱两可含糊不清，但许多人仍然把思考的困难交给别人，因为让他自己思考则更困难而混乱。

        宗教能起到社会其他组织所起不到的作用。除了极权国家，任何一个理性的国家都是标榜宗教自由的。

        人们出于对生的不易和对死的恐惧，设想出了活着时的修炼，死后的天堂、地狱以及轮回和再生等一系列解决办法。有了这些设想，人们就能够忍受人生的苦难，减缓对死亡的恐惧。

        我小时候邻居赵大爷，在老伴去世后，每到重大祭日，必定会烧许多纸钱。他说要让老伴存起来，等他死以后就不怕儿孙们给的钱少了。有他这样想法真幸福，还想着与老伴过日子呢！我也参加过基督教的葬礼，教友们高唱赞美诗，欢送死者进入天堂，进入天父的怀抱。的确使生者的悲伤减轻不少。

        而按我对世界与生命的理解，我知道当我死以后，这个世界还在运转，但对于我，一切都不存来了！一切都陷入了永恒的虚无，就如同这个世界从未存在过一样。

      就像唯心主义宣称的：一切事物只有被感知才存在，精神不存在了，一切也就不存在了。而佛教进一步认为，对于觉悟者来说，纷纭的大千世界本来就不存在，人们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像看电影或做梦一样，都是虚幻的产物。

        虽然在事实上或理论上，太阳照常升起，普照着大地万物，也会迎来许多初生的婴儿。但这一切谁来证明或是来告诉你呢？邮件？电话？这常常让我感到很闷气。

      在自杀的人中，有一些是想通过死，让亲人或恋人悔恨或痛苦，以证明他们对自己的轻视或不公。须不知，一旦死去，已无法感知到人的痛苦与悔恨。死亡意味着一切消失，永不再来。人们设想的天堂在哪里，在云层之上还是大气层之上？地下深处是炽热的岩浆以及铁的核心，地狱又在哪里？

        这常让我想，是赵大爷幸福还是我幸福？尽管宗教给出的答案模棱两可，漏洞百出，但信者众多。其实宗教对于大多数信众，只是聊胜于无，并不全信。即便十分想念老伴的赵大爷也并不想马上死，去会见老伴。

      美国的一首乡村民歌这样唱到：

      每个人都向往天堂，可是没人愿意离开人世。

      主呀，我愿意进入天堂，但我不想离开人间。

      我期待新生的那一天，因为我热爱这里的生活。

      每个人都向往天堂，可是没人愿意离开人世。

      这些建立在大概、可能基础之上的信仰，实在解决不了我的困惑，宁肯相信我自己。

    人有许多分类，其中，一种是自己寻找路走，另一种是跟着别人走；或者一种是自己思考人生，另一种是把思考交给别人。哪个更幸福呢？

        在政界或商界，一些人从不多想，只要把官场规则搞通，赚钱算盘打精，自然顺风顺水，从不操心原则、人格等问题。但总有少数人独立思考，从而保持一份自我。

        我每到一个城市必买一个地图，以了解我所处的方位或出行路线。即使当地有人接待，我也要知道对方带我走的是哪条路线，否则我会郁闷。

        每当我研究一份地图，读到一篇好文章，或写下一点心得时，心中总是洋溢着发现的快乐和思维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