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天写作营之六（2016.05.26）我家姥娘

我家姥娘

2016.05.26

罗冬梅

山东人一般上把外婆叫姥姥，我们那个年代是叫“姥娘“。

上一篇我尽量用旁观者的描述来讲冬梅的童年和外婆，为什么？因为童年没有上过幼儿园也没有小朋友玩儿，回忆那段时光，经常会感觉到孤独，真心不想面对，想逃避。原打算就这样简述一下，然后，进入下个篇章的写作。

咱们这个21天写作营挺让人喜欢的，大家可以互相鼓励，也可以通过透过同学们的文章内观自己。写作营有个很有主控力的女生宁辰，她问我：“外婆带大的小孩会不会很没安全感？“，哈哈！好问题！需要多出一个章节来回答。

我家姥娘可不是那种让人没安全感的，小时候，她是我可以依仗的天！

那就讲几个关于我家姥娘的小故事，让大家感受一下吧。

·裹脚布的故事·

裹脚布的故事是我家姥娘常讲给我听的，在她小的时候，女孩子都要裹脚的，三寸金莲那是那个年代美女最基本的标志。女孩的布缠在脚上很久不会拆下来的，也很少走动，才能裹出美美的小脚。

老姥娘当然也会给姥娘裹脚。姥娘说那时候裹脚布缠上很久不会拆开的，她是晚上自己解开，第二天再缠回去，半夜会起来沿着墙边练习下地走，很痛，但是，她会坚持，因为希望长大了比其他女孩会走路。

她往往用这个事教育我女孩子要学着有毅力。

她是个有胆识的女人。

·中农与地主·

姥娘的娘家据说是很大的地主，唯一的儿子因为参加抗日战争牺牲了，所以，后来老姥娘就做主将家产平分给了女儿们和一个媳妇。那是解放之前的事，姥娘因为有见过世面，没有太看重和依靠这些土地，她就把她那一份卖了。

解放后，划分成分，她的姐妹们就被划成了地主，我家姥娘是中农。

她是一个有远见的人。

·离婚·自力更生·

姥娘离婚后一个人带着刚出生的一对龙凤双胞胎从青岛去到了乡下，小学教书带大了两个孩子。我妈跟着姥爷过。

记得我妈讲内战的时候，她跑去看姥娘，临走前，姥娘把一块小金块包好了给我妈让她贴身带着以备燃眉之需。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妈妈在北京读大学大家没有粮食吃多数时候只有野菜，营养跟不上水肿很厉害，去乡下看姥娘，姥娘家的床下褥子里是都装着麦子，我妈的营养才得以补充。

记得我妈讲村里一个很有威望的人丧偶，想和姥娘一起过日子，姥娘就做了一桌饭请村里和学校的几个有威望的人一起来，当着大家的面说明，她会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不会考虑再婚，此后，大家都很尊重她。

她是一个自尊自爱坚强独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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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和宁辰讲的那个跟着奶奶长大的缺乏安全感的女孩不同，我们家姥娘是我的靠山。

记得那年回爸妈的家，姥娘爸妈姐姐和我五个人围坐着吃苹果，记得很清楚，四个大的红苹果一个小的青苹果，爸爸拿起那个小的削了皮递给我，说第一个给冬梅，我看看大红苹果，心里难过，没说话，姥娘就直接讲我把孩子送回来你们可别委屈了她啊。

姥娘讲话，爸妈是不敢顶撞的。

姥娘会一直觉得我不够聪明，那时候不管在哪儿吃饭，只要有鸡，那么鸡脑一定是给我的，有的时候一大桌人吃饭，姥娘坐在上座，我坐在离她很远的地方，那剥好的鸡脑也会传大半个桌传到我这儿。

她经常会用：“憨！“ 这个字来讲我。

她也为我的不漂亮发愁，小的时候肿眼泡，她就经常说：“爸爸双眼皮，妈妈双眼皮，姐姐双眼皮，咋的就妳肿眼皮唻？“。（不过，后来我到中学时不知怎的睡觉醒来眼皮就双上去了，好像比他们三个的都还大些，好笑吧？）

后来舅舅结了婚，姥娘就跟着他们住帮着带表弟和表妹。

不过，也有我们家姥娘不自信的时候：有一年暑假，我去舅舅家看姥姥，当时记得有要解几何题，我不会，就拿去问姥娘，那是我唯一一次记得她那么无助的眼神，她说她从来没有学过几何……, 接着，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带着我去邻居家的大孩子，帮我找了个小老师。

她是一个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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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三那年，姥娘去世的。

我记得很清楚，那年姐姐去上大学了，快过年的时候，姥娘来，好像是婆媳关系出了些问题。那时爸妈的家在泰安，姥娘的心脏有些不舒服，爸爸安排她住进了泰山疗养院，我们每个星期都会去看她。那时的疗养院在半山腰上环境不错，医生护士也和蔼可亲，一个病房里住着好几个老太太。大家都相处得很好。

姥娘临去世的前一个星期六，我和爸爸两个人上山去看她，那天我妈没去。记得好清楚，几个老太太坐在床沿上聊天，我和爸爸也坐在那儿，她们讲隔壁的一个老人去世了，她们都在分享害怕死亡的话题，我觉得这样讲不好，就打茬，……， 姥娘就用她常用的话说我：“憨！”

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

接下来的一个晚上，我妈接到疗养院的电话，说是姥娘心脏病发作在抢救，爸妈赶到时已经抢救无效了。医生说她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就舒服了！“。

后来，小姨姨父带着女儿儿子舅舅舅母带着女儿就赶来了，孩子们都还小，一家子就都慌乱了起来。我妈整个人失了魂似的，我爸就忙着火化追悼会的事，没有让读大学的姐姐回来，她要考试了。

那几天，我一下长大了，做饭带孩子，就那样忙着，好像我要撑起整个家。心里想，我的靠山没了，以后我要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