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 | 一场秋雨一场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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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暑

“外婆,好多菜都到尾巴上了,结不到了。”
“结不到有什么办法?早就立的秋了。”
“那不是又要等一年?”
“嗯咯。”

到了这个节气,也快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了。好多蔬菜的果子都来不及长大就成熟了。即便是外婆家田里的葡萄,也渐渐稀少,没有当夏那么甜了。从小就喜欢跟着外婆去田地了打理的我,对外婆种的这些蔬菜瓜果总是充满了好奇。我可以盯着一朵花看好久好久,我总想看见它开的那一刻。如果黄瓜成熟了,我能高兴一整天。摘下它来的那一刻,我巴不得浸一浸泉水就咬起来,听着咀嚼的声音,爽脆爽脆的。还有那发亮的茄子和辣椒,弄点茶油随便爆炒一下,够下几碗饭的了。空心菜一根根笔直地矗立在菜地边上,像守护菜地的哨兵。我总相信这土地和耕种它的人的关系是深刻的,好奇的是,它把耕种它的人塑造成了什么样子。

“这一年又快过完了。”外婆感叹道。
“真的哦。"我才缓过来,又好奇地问道。“好像每次到了秋天,就觉得时间要结束了,为什么?”
“为什么?哼,该死的死,该埋的埋,到秋天了,还生得出什么东西?!”外婆能接受这样的无奈,这种无奈是规律,天与地的承诺,顾不得外婆的心思。
“秋天结的东西禁得放啊,你看屋里那些南瓜,又大又多,放到明年还吃的,还有红薯,洋芋。春天和夏天的菜就放不得,一下就坏了。”我相信秋天有秋天的仁慈。

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相信天慈地仁,只不过活在天地之间的凡人须知天晓地,后顺天应地,才能活得自在,毕竟你我也是天地间的一部分。

“你要不要南瓜啦?拿几个回克咯?”外婆话题转的倒是挺快的,关心我早已成习惯。
“不要了,难得提,这几天我不回去,就住这里,你煮南瓜吃好不好?”我当然知道外婆的心思。
“要得,等下回克就煮起吃。”外婆答得爽快。
“还有不有空心菜,我想吃。”我补问道。
“有啊,就到你脚边,自己掐点咯,屋里头没有了。"
"好好好。”

小时候特别不理解外婆总是在饭桌上不停地叫我夹菜,吃这个吃那个,甚至觉得很烦,因为我想吃不想吃的我知道。大了,跑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遇过很多事才明白,天下之论道极致,不外乎百姓的柴米油盐。一个被土地束缚了一辈子的农民是最能理解这句话了,他所有的人生哲学都是从和他赖以生存打交道的土地当中获得的。那时不愿回家的我,连续两年借着工作的理由在外过年,终于在第三年的时候熬不住了,每每想家的时候就去找一家湘菜馆,狠狠地吃上一顿,因为吃饱了,不想家。

外婆的背越来越驼,个子越来越矮,做菜经常忘记放盐,可我就是想吃她做的菜,我就在旁边看着,和她聊天,看着她做,等她忘了问我的时候,我就告诉她盐已经放了。饭菜做好的时候,屋外的雨也下起来了,沿着屋檐滴滴答答地落在屋前的地上,点点滴滴累积出一个个小坑来。

外婆爬了几口饭,跟我说:“冷的话,记得加衣服,一场秋雨一场寒。”
“哦,好。”我应了一声,跟着也爬了几口饭。

我还能再说些什么呢?毕竟我们谁都抗拒不了时间的流逝,毕竟一场秋雨一场寒。
可一场秋雨一场寒,正因如此,才更懂得家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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