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文｜艾米

姐姐是我姑姑的女儿（我要讲一个真实的故事），是个听话的乖乖女，嫁得如意郎君，新婚不久，却生了重病，告知娘家，老娘见夫家治病迟疑，心疼接回女儿，女婿启誓发言，趁酒劲剁掉了小拇指。起初丈夫带着到处求医，然而进展不大，公婆以不育为由施压，丈夫选择外出打工，婚姻经久而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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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做梦梦见自己小的时候，七八岁的样子，高兴的扑到妈妈的怀里，叫着：妈咪……

我的妈咪，我像我儿子一样，拥着自己的妈咪。

好幸福，梦寐以求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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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最伟大的莫过于母爱了。

姐姐一病不起，那时的姑父股骨头换死，已经瘸了十几年，弟弟服兵役当兵在铁岭某地。

疾病让这个二十几岁的姑娘面目全非。那时候不知道哪一天就见不到这个姐姐了，有时间就去看她。

命运从来没有亏待过任何一个生命，没有一条直线的平淡无奇的路，姑姑这一个没有出过山村的妇女开始了四处求医，北京等大城市奔波的历程。

按正常的女人嫁人后就要娘家妈放心放手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次回到娘家，如此这般的狼狈，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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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死了算了”姐姐躺在炕上，脸埋在臂弯里。

“霍金……，斯蒂芬.霍金……”，我脑子里冒出这个人来，被姐姐的话吓得够呛，想极力全解她。

多年以后的现在，深刻知道了，下一个路口，你真的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真的从那时候起，知道无能为力的事情好多，要努力，要努力，让“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父亲的话成为现实。

父亲的话是我们这个贫穷的家庭一直充满希望，我们计划着母亲的病慢慢的治好，明天会更好。

那时的母亲和姐姐一样躺在炕上。我不知道高中放假回来的自己，怎么去让这两个提出相同问题的人相信我，相信我说的话。

我尽量收刮着自己的大脑里的所有词汇，给她们希望。

在疾病面前人是没有尊严可言的，屎尿都要人侍候，那是种正常人无法体会的羞耻和无助。

我已经79岁，明年就80岁了！这漫长的人生，我没有因为战乱、贫穷、意外、天灾人祸、病痛……种种原因而先走一步。活到这个年纪，已经是上苍给我的恩宠。所以，从此以后，我会笑看死亡。我的叮嘱如下：

一、 不论我生了什么重病，不动大手术，让我死得快最重要！在我能作主时让我作主，万一我不能作主时，照我的叮嘱去做！

二、 不把我送进“加护病房”。

三、 不论什么情况下，绝对不能插“鼻胃管”！因为如果我失去吞咽的能力，等于也失去吃的快乐，我不要那样活着！

四、 同上一条，不论什么情况，不能在我身上插入各种维生的管子。尿管、呼吸管、各种我不知道名字的管子都不行！

五、 我已经注记过，最后的“急救措施”，气切、电击、叶克膜……这些，全部不要！帮助我没有痛苦的死去，比千方百计让我痛苦的活着，意义重大！千万不要被“生死”的迷思给困惑住！

我曾说过：“生时愿如火花，燃烧到生命最后一刻。死时愿如雪花，飘然落地，化为尘土！”我写这封信，是抱着正面思考来写的。我会努力的保护自己，好好活着，像火花般燃烧，尽管火花会随着年迈越来越微小，我依旧会燃烧到熄灭时为止。至于死时愿如雪花的愿望，恐怕需要你们的帮助才能实现，雪花从天空落地，是很短暂的，不会飘上好几年！让我达到我的愿望吧！

这是琼瑶的遗嘱，痛彻心扉。

姐姐的前夫允诺打工挣钱再来给姐姐治病，然而并没有，等来的是他再娶的消息。

冬天的寒冷对于姐姐都是生死的考验，意外的感冒随时可以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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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升入大学后，拼命的证明自己，离开的遥远距离并不能阻隔。

然而，最先离开的是妈妈。

妈妈脑血栓后意识模糊，假期回家有人跟我讲起妈妈的自杀，喝百草枯，爬去马路中间等车过……

我开始不敢打电话回家，在学校里希望有途径可以让我休学，常常一个人整晚的流泪，三年里学业一落千丈，更是没法得到批准。

最后一面的妈妈，在我的背影里哭喊着，已经没了声音。

原谅我的浅薄，自以为是的轻视了疾病的伤害。大学最后一年，远在千里的那一晚，妈妈身轻如燕的去看了我，我坚持相信，那是妈妈的愿望，因为那晚宿舍的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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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再嫁了。每次吃饭都躲在角落里，她说，“怕大家看了难受，吃不下”。这些年挺过来了，姑姑一家，还有姐姐。

生产的时候，联系好了，希望把胎盘做成胶囊，给姐姐入药，然而，命运真是捉弄，难产大出血，胎盘要被医院拿去做病理分析。

我能做些什么呢，微不足道的关心有时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