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吧，爸爸

     

      今天又见到那个爸爸了。这是第二次见到他。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位爸爸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倒不是因为什么颜值、身材和谈吐。反而是他焦虑、无奈的神情让我过目不忘。他说起话来语速超快还很难停下来，每次他带女儿来上课都会提前半小时以上到教室。进门以后，先带女儿找即将授课的老师报到。紧接着就开始加快语速诉说女儿种种“恶劣行径”：从“上课好动”、“不认真审题”到“钢琴考级没好好准备”……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当然，毫无悬念爸爸的这部分不满和抱怨都是当着女儿的面，丝毫也不避讳。我无法揣测这个小女孩当时内心的想法，但作为一个致力于教育和心理学的旁观者来说，我感觉压抑得几乎窒息。

        每到这个时候，我都忍不住站起来冲到卫生间洗手，生怕自己忍不住会跳到这个爸爸面前冲他咆哮，替她可怜的女儿质问他：“到底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是啊，纵观这位父亲，年纪不大（女儿才上二年级）但完全没有那种本属于这个年龄段的自信与活力，反而是大腹便便不修边幅。每次来的时候，女儿去上课，他打开手机开始刷口水娱乐节目。不知道他对女儿为什么有那么那么多要求，却一再否认女儿的进步，也拒绝承认女儿的辛苦，更别说鼓励与赞美。难道誓将《摔跤吧，爸爸》中阿米尔汗扮演的父亲模仿到底？可是，剧中的父亲是自己真的才华满溢有真材实料的，只是因为自己的家庭条件所限无奈之下才忍痛割爱的，并且在放弃之前是真的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的。最最关键的是，阿米尔汗扮演的爸爸是真的在女儿们身上看到了摔跤的天赋，才会“逼”她们在不能预判自己未来的年纪按他既定的路线走下去，即使困难重重甚至为所有人不齿。可是这位父亲真的是这样吗？女儿思维敏捷，富于想象，在他看来偏偏成了应该被诟病的缺点，他跟老师一遍遍提及女儿看东西不认真，埋怨女儿不好好画画，练过两年的字写得让人痛苦，强调女儿毛躁，甚至还在女儿反复争辩自己是真的喜欢画画时，一次次泼冷水说女儿并不喜欢，否则一定会画好，要么就做好，做不好就是不喜欢！且不谈这么小的孩子到底画成什么样才是画得好，仅仅以孩子画的不像作为评判标准这一说法到底对不对，单单从对待孩子的态度上就不得不说做父亲的并不可取，至少在教育上不像他自己想得那么成功！而且，父亲这种无休止的否定，也必定会影响老师的客观性。比如，听这位父亲不停的唠叨自己的女儿毛躁这种言辞以后，当孩子准备看书随手在书架上抽出一本《脑筋急转弯大全》的时候，老师也不自觉地说：“这种书最没有营养了，它不利于你的思维固定下来，会让你的思维飘忽不定”。

事后，我也跟这位老师就这件事交换过态度。

我：“刚脱离幼儿园一年多的孩子，培养看书习惯很重要吧？”

某老师：“是啊！”

我：“那这时候要严格规定他们每天的读书时间和书目吗？”

某老师：“按说现在这个阶段，没必要规定他们必须选择哪一类的书，只要每天拿出一段时间读自己感兴趣的读物就可以”

我：“这个阶段我觉得读一些内容积极向上的绘本类读物不错，因为既没有大段大段单调的文字比较容易引起他们的兴趣，又避免因为读不懂从而给他们造成压力，打消积极性”。

某老师：“是的”

我：“那为什么某某喜欢看脑筋急转弯一类的书你会觉得反而对她没有帮助呢？”

某老师：“我觉得这孩子上课表现还不错，而且我也认为她是可以写出好文章的那一类孩子，但她父亲一直说她毛躁好动，我自然而然想矫正她的这些毛病”

我：“其实我觉得小孩子能够发挥想象力到自己正在面对的事物上是好事，只要没有破坏一些基本的原则，实在用不着禁锢和扼杀，也许以后回看这正是作出某种创举的当初的天马行空的那个天才呢，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再说回到这个孩子身上，在孩子去洗手间的时候，我也跟着走进去随便聊了几句。在与她的对话中我了解到，父母替她报了很多的兴趣班和补习课。除了常规的语数外进阶的培训课，还有钢琴、单簧管、书法班、国画班……这么多的课程，都要在日常上课以外完成，着实很累人。但她还是对这些课程很感兴趣，并且也都一一完成。辛苦些倒没什么，但每次课后等待她的都是父亲的不满意甚至指责，这让她颇为恼火。于是现在父母再唠叨她时，她也懒得像以前那样解释给他们听了，父母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想这正是教育最大的悲哀。孩子得不到理解和鼓励，在父母功利的催促和逼迫下，干脆埋藏天分、掩盖灵性，逐渐向父母口中“不好”的孩子的样子靠拢。就像这个女孩，她课堂上回答问题以及分析问题的时候迅速而精准，正是由于“达不到”父亲的预期，在父亲一次次的打击下，将不认真审题发挥到了极致，由原本看题五分钟，作文四十分钟生生变成看一眼题立刻用半小时写作，并且写完看都不想看一眼自己的作品。不光是这门课的成绩明显下滑，孩子的状态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听她爸爸提到，这孩子以前见到人总是很礼貌地打招呼，不管多少人的场合，丝毫不怯场。现在也不太爱搭理别人，不管走路还是干别的事情总喜欢风风火火。我听了不禁哑然失笑，这位爸爸真是“可爱”的厉害！本来孩子可能也确实存在一点点急躁或者粗心，但经爸爸一次次地人前人后的强化，孩子也认可了别人对自己的定位：可能原本我就是毛躁好动、思维跳跃的孩子吧！孩子当然就会朝这个方向发展了。还有说孩子冷漠的老爸啊，你想过没有，上次你当着老师和全体家长的面，问孩子旁边她的一个女同学：“你见过作文零分的同学吗？很新奇吧？你旁边这孩子作文分就被老师全部扣光了！”你是否考虑过孩子的感受，她怕遭到嘲笑、讥讽，当然会收敛起自己的光芒，让自己黯然隐藏在人群中！请问，谁之过？

      当然，如果要怪罪于爸爸的急功近利和急于求成，想必这位爸爸也会委屈不已。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为人父母的不想把孩子培养成才？超越同龄人远远不够，还要连带完成自己对完美人生的诠释和期许才算大功告成。本来，这种美好的愿望无可厚非，承载了父母对子女满满的爱，但也要根据自己家庭和孩子的实际情况量体裁衣、因材施教才不失为教育应有的样子。所以，奉劝各位爸爸妈妈，在教育孩子成才的路上，请放下你所有的焦虑不安，即便这个社会给了你这些，以后它也会同样给你的孩子，但他们应该经历的就让他们去经历，否则你要为他的一生去遮风挡雨，恐怕没有几个父母能够做到吧！所以，请你把这条路视为人生的马拉松，且行且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