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MODS引发的争议:谁是第一受害者?

注:本文章所涉及的概念、理论将尽可能的引用国外文献,本人之后将对其进行适当的翻译。如有出错或不当,欢迎指教!

争议源自于医学生Medics“每日十题”系列第48套第9题:

多系统器官功能衰竭的第一靶器官是:

A.肾脏 B.肺脏 C.肝脏 D.心脏 E.胃肠

光看题干,大家可能对“靶器官”这个概念不是很了解,所以我换了一种通俗的说法:损伤的器官。但是很显然,这是不全面乃至很肤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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靶器官的定义有以下3个:

定义一:靶器官:化学物质被吸收后可随血流分布到全身各个组织器官,但其直接发挥毒作用的部位往往只限于一个或几个组织器官,这样的组织器官称为靶器官。

定义二:指某一疾病、或某一药物专门影响、针对的器官。如心脏、大脑、肾脏、血管是高血压的靶器官。甲状腺是碘的靶器官。

定义三:因某种毒物或环境污染物的进入,机体内首先达到毒作用的临界浓度的器官,称为该毒物的靶器官。

这里为了让大家搞清楚靶器官的概念,我们再引入两个概念:效应器官蓄积器官

效应器官:外来化合物作用于机体,产生毒性效应的器官。

蓄积器官:毒物在体内的蓄积部位。

靶器官不一定是效应器官。毒物作用于靶器官后,其毒作用直接由靶器官表现出来,则此靶器官是效应器官。但这种毒作用也可以通过某种病理生理机制,由另一个效应器官表现出来。(比如有机磷农药的靶器官是神经系,而效应器官则是瞳孔、唾液腺和横纹肌等。)

靶器官也不同于蓄积器官。毒物在蓄积器官内的浓度高于其他器官,但对蓄积器官并不一定显示毒作用。(比如DDT的靶器官是CNS和肝脏,但其蓄积在脂肪中。)

那么知道了靶器官是什么,那么我们把注意力放在这次事件的凶手:MODS

Multiple organ dysfunction syndrome (MODS), is altered organ function in an acutely ill patient such that homeostasis cannot be maintained without medical intervention.【多器官功能障碍综合征:指如果急性病患者不接受医疗干涉,其脏器功能发生变化并将难以维持其机体内环境。】

而MODS的发病机制现在仍未有一个明确的结果,因为太复杂了。而现在比较公认的假说是SIRS失控假说(也称为SIRS/CARS失衡假说):

Etiology:The condition usually results from infection, injury (accident, surgery), hypoperfusion and hypermetabolism. The primary cause triggers an uncontrolled inflammatory response. In operative and non-operative patients sepsis is the most common cause. Sepsis may result in septic shock. In the absence of infection a sepsis-like disorder is termed systemic inflammatory response syndrome (SIRS). Both SIRS and sepsis could ultimately progress to MODS. However, in one-third of the patients no primary focus can be found. MODS is well established as the final stage of a continuum SIRS + infection → sepsis → severe sepsis →MODS.【病因:MODS的发生通常由感染、外伤(比如事故、手术)、器官组织灌注不良和高代谢状态导致的。其本质上的原因是失控的炎症反应。无论患者是否接受过手术,脓毒症都是最常见的原因。而脓毒症也可能导致感染性休克。不存在感染灶但却有脓毒症样的机体紊乱被称为全身炎症反应综合征(SIRS)。而SIRS和脓毒症都可以极大地向MODS发展。然而三分之一的患者却没有发现原发灶。MODS的发生可以建立在以下发展链的最终阶段:SIRS+感染→脓毒症→严重脓毒症→MODS。】

SIRSis a subset of cytokine storm, in which there is an abnormal regulation of various cytokines.【SIRS是细胞因子风暴的一类,而细胞因子风暴存在对于各种细胞因子的调控失衡。】

大家对于“细胞因子风暴”这个术语应该是非常陌生的,但是大家应该能猜出这是什么了。

Acytokine storm, orhypercytokinemiais a potentially fatal immune reaction consisting of a positive feedback loop between cytokines and immune cells, with highly elevated levels of various cytokines.【细胞因素风暴,或称高细胞因子血症,是随着体液中细胞因子的升高,由细胞因子和免疫细胞之间的正反馈回路构成的一种具有潜在致命性的免疫反应。】

了解了MODS的病因,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MODS的发生与体液中的细胞因子和炎性介质有直接关系!

是不是有人觉得我扯远了?那我们来看看那道题目吧。

多系统器官功能衰竭的第一靶器官是:

A.肾脏 B.肺脏 C.肝脏 D.心脏 E.胃肠

在中午的状态上大家的答案还是很多的,有根据的基本上是基于以下这句话吧。

Acute respiratory distress syndrome(ARDS)is common in the first 72 hours after the original insult. Following this one might see acute hepatic failure(AHF) (5–7 days),gastrointestinal hemorrhage (10–15 days), and acute renal failure(ARF) (11–17 days).

根据这句话大家是不是觉得肺是那个第一受害者呢?而之前选择B的朋友们是不是很高兴呢?

很可惜——

这只是个表象!

OK,大家别激动,请听我慢慢道来。

之前我们说了那么多,靶器官的定义,MODS、SIRS还有细胞因子风暴的定义,都是为了现在做铺垫。

首先我们先解决一个问题,为什么MODS的第一个症状发生在肺?为什么首先出现了ARDS?

SIRS发生时,机体启动一系列内源性抗炎介质和抗炎性内分泌激素,出现抗炎反应,称为代偿性抗炎症反应综合征(Compensatory Anti-inflammatory Response Syndrome,CARS),对机体产生保护作用,加之细胞因子和炎性介质也对肺本身产生了急性肺损伤(Acute Lung Injury,ALI),这对于本身抗炎介质不足的肺来说是十分脆弱的,于是在MODS发生的72小时之内,我们的Lung同学成为了第一个功能障碍的脏器。

但是,它并不知道,发生ARDS之前,已经有一个脏器出现了问题,或者说已经默默承受着这个来自于细胞因子和炎性介质的暴风雨。

自SIRS发生之时,Kidney同学为了保证机体内环境的平衡,不仅要完成因肾血管收缩而逐渐加重的血液过滤任务,还要忍受以TNF-α,IL-1等为首的细胞因子和炎性介质大军的毒害,靠着自己强大的代偿储备能力,Kidney同学坚持了许久,然而各个战线的崩溃加重了它的负担,终于在Lung同学倒下后的第10天,Kidney同学因为急性肾小管坏死(Acute Tubular Necrosis,ATN:ARF最常见的原因)出现了功能障碍。

以上的讲解虽然看上去太不正规,但笔者觉得这解释了ARDS最先出现的原因以及肾脏作为第一靶器官的依据,从中也间接解释了为什么MODS患者一出现ARF,其死亡率就直线上升的原因。

说了那么多,也许有些朋友会说,为了这道题目扯那么多有意义吗?只要“识记”不就OK了嘛……

其实这道题给大家的启示实际上很简单:通过现象看本质,在看到表象的同时我们也要思考其内在的根源,防止自己挑了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橘子。对于病症的诊疗护理,特别是系统性疾病,不单单要把握症状所在的器官组织,更要把病症和人体作为一个整体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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