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喜欢的词里

遇到一个好久不见的人。

这是李屿书没经历久别重逢前,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

李屿书和姚凌云是小学同学,而且是只同到四年级的小学同学。

说来也巧,两人在四年级的时候同时转了学,离开了那个学校。

那时候还是二零零几年,腾讯QQ、小灵通的普及还没影响到这个小镇。

因此,朋友们渐渐没了联系,印象中的人渐渐模糊了样子。

说起与姚凌云的交集,李屿书记得的并不深刻。

比起喜欢她的男孩,玩的好的小伙伴儿,姚凌云这个人,在她的记忆里,只有这个好听的名字和长得清秀的样子。

他们的联系,是在李屿书和一个小学闺蜜的一次聊天中生起的。

那天晚上,闺蜜突然问:“你还记得姚凌云吗?”

“记得啊,怎么了?”她疑惑。

“他上次问我有你的联系方式没,那时候我还没有。”

她意外极了,催她把他的QQ发过来。

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一个九年没见的老同学,如今的样子。

失望的是,他的空间,她访问的权限都没有。

一个消息弹出来,他也加她为好友了。

她思忖了好久发出第一条消息。

“是姚凌云吗?”

“是的,你是李屿书?”他回复的极快,快到让她误以为他一直在等她的消息。

“嗯,是我。”

“你没骗我吧?”后面还有一个吃惊的表情。

“没骗你。”李屿书好笑又觉得无语。

“你在哪儿读的高中?”

“一中呀,你呢?”

过了一会儿,收到他慢悠悠的回复。

“二中。”

她正准备回他,他又发了一句话过来。

“原来你在一中呀,早知道你在一中,我就努力一点了。”

他这句话,让她变得敏感,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萌芽。

“我在一中,但是我也没有你努力呀。”她回复。

虽然她在过去的九年里,没见过他,但是她见过他的名字,她笃定。

大一放寒假的有一天,她跟姐姐去公安局办理港澳通行证,路过二中门口,门口有一张红榜,她停下看了一下。

“姚凌云”三个字赫然在目,她一下就想到了他,但她不确定是不是她小学同学“姚凌云”。

她还记得她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他的名字对姐姐说:“这个人跟我一个小学同学名字一样耶。”

后来,办完证回去的时候她又经过那里,看了一眼,走过了,又回头看了一眼。

“如果我来了一中会不一样的呀,肯定能掀起一阵风暴。”

李屿书笑他自恋。

他与印象里小时候的他,似乎变了一些。

他在天津。

学计算机专业。

他发了好多照片给她。

她也作为回礼,发了几张她的照片给他。

她看到不同样子的他。

剃了平头的,留着长刘海的,还有上了大学穿着校服的自拍。

她惊讶:“你们大学还有校服呀?”

“是呀,不过不用每天穿,重大的场合才穿。”

她一张一张看得仔细,从时间久远的到最近的。

她对他说:“我觉得还是高中那几张照片长得像你小时候。”

他问:“我跟小时候哪里变了?”

她一时答不上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想了好久,回复。

“感觉变了吧,小时候青涩一点,现在长大了,变帅了。”

“哈哈”,他发了一个大笑的表情。

又说。

“你也变了,变好看了。”

那天,他们聊了很久,从晚上到凌晨。

今天变成了昨天。

他说:“明天找你。”

后来,她一直等,从明天等到后天等到大后天,他都没有再找过她。

她等了好几天,恍然明白:“原来他说的明天,不是再续前缘,而是有一个了结。”

没说的话,好久不见却一直怀念的人,对自己的惦念,一个了结。

话说了,人见了,惦记了了,就放下了。

她感到怅然若失。

有种爱还没恋就失恋的感觉。

周五那天,她躺在床上,一个神经茅塞顿开,冲动的订了晚上十点去天津的火车。

她起身,往背包里灌化妆品,塞衣服。

她面色平静:“我要去天津了,晚上十点的火车。”

室友炸了。

妍姐大叫:“你疯了吧。”

贤妻良母不敢相信:“不会吧?别吓我。”

樊宝宝和靓靓说:“就喜欢你这样,说走就走。”

李屿书笑笑,不予置否。

她是疯了,当下八点过十分,她是发神经了,才会赶着最后一班末班公交去火车站。

她是疯了,坐十九个小时的硬座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她是疯了。

李屿书坐上火车时,都觉得这像是一场梦。

如果没有做这个决定。

她现在可能还在寝室看着另维的新书——《我们都是和自己赛跑的人》。

可能在奋笔疾书赶作业。

可能在抱着手机看上一期的running man,被逗的哈哈大笑,喘不上气。

也有可能在跟贤妻良母和妍姐围着好不容易清理干净的桌子打跑胡子。

她幻想了很多种可能。

可是她听到有人叫卖:“充电宝、方便面、数据线”的声音。

听到一个男声问:“你去哪儿呀?”

她回过神,原来她已经在火车上了。

“天津。”

男生是个自来熟,见她和他年龄相仿,话匣子开了就关不住。

“找男朋友?”他笑的暧昧。

“不是。”李屿书笑笑,否认了。

男生笑:“噢~。”

李屿书知道他不信,也没再解释。

靠着窗户假寐。

火车上睡觉是睡得最不踏实的,尤其是硬座。每靠一个站,李屿书都会被惊醒,看一看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呢,再睡会儿。

从夜里到清晨再到落日,李屿书终于在满身疲惫里到达了天津。

她站在火车站出口,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嗅到风里特有的海边气息,这是在长沙闻不到的味道。

她马不停蹄的去了五大道。

她在火车上做攻略时,第一眼看到,就决定把这个地方作为天津的第一站。

五大道实际为六大道,即成都道、重庆道、大理道、常德道﹑睦南道及马场道五条街道,上世纪的英租界。

天光未尽,华灯初上,李屿书走在街道上感受到历史的流逝。

不同于丽江的酒吧一条街,不同于重庆的南山夜景,天津的夜晚,有一股让人心甘情愿迷失的魔力。

第二天,她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去了他学校。

颠簸两个小时公交,当她仰头看向头上诺大的牌匾,觉得坐了十九个钟头的硬座也值了。

她离他那么近,她正站在他每天走过的路上,经过的地方。

但她没有告诉他,她来过。

又颠簸了两个小时赶到火车站。

她定了下午两点回长沙的票,她必须得回去,因为明早有课而且还是班主任的。

她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

她竟然来了天津,这个皇城脚下的海边城市。但她却没去看海,在一所二本学校里走了一圈后,匆匆回程。

“所有的故事都应该有个结局,完美的或者残缺不堪的。”

她想:“应该为这个故事画上句点了。”

李屿书在空间发了条动态,只有两个字“来过”,右下角的定位是“天津市火车站”。

过了一会儿,她收到来自他的评论。

“怎么来天津也不找我?”末尾是个抠鼻的表情。

李屿书纠结了好久,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摩擦了好久,终究没有回复他,一个小时后,删了这条动态。

他看见了就足够了,他知道她来过就可以了。

每一个故事都应该有一个结局。

而这个故事的结尾。

李屿书又坐着十九个小时的硬座,周身疲惫的回到了长沙。

这个没有欧式建筑群的城市,没有海的城市,感受不到海风的城市,没有他在的城市。

满身轻松的回到了这个城市。

去了一趟天津,她觉得内心放下了许多。

至少没有再一天到晚拿着手机等一个人的聊天。

每一个故事都应该有一个结局。

而姚凌云在李屿书的故事里,是她曾喜欢过的一首词。

“少年自负凌云笔,到而今、春华落尽,满怀萧瑟。”

这句词出自《贺新郎·九日》,是南宋词人刘克庄的一首重阳节登高抒怀之作。

于李屿书,这个故事,也是她,从山坡爬到山顶再下山的一个故事。

所有的故事都应该有一个结局。

我的。

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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