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个月,羽修总是到湖边,偶尔遇到林意棠,被发现了就上前打招呼,两个人说一些话,或者就静静地看着夜空。
暑假美好,却总是被懈怠,时间总是被嫌不够,还没来得及褪下薄衣,就开学了。
分班。在楼道里,红纸白粉笔字贴着班级的花名册,羽修背着书包寻找着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看到林意棠的名字,幸好自己的名字就在不远处。被分到同一个班级了,运气真好。羽修想着。只是羽修还来不及停留就被人群挤了出去。
“同学,打扰一下,请问这是你的笔盒吗?”
熟悉的声音。羽修转过头,是林意棠。
“是,谢谢你。”羽修还想说更多,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憋在嗓子眼里。
“原来是你啊。对了,你的书包链没有拉好,可能东西就这样被挤出去了,我帮你拉好它。”
羽修转过身去,试着平复心情,不经意手碰到了自己的脸,“啊,好烫。”羽修特别小声惊讶着。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么明亮的白天看到她,虽然我的眼睛几乎只能看见黑白色,但是,在我的眼睛里,她是彩色的。
“我还要找自己的班级,我先走了,你注意点啊。”
羽修想到了什么,却还是说不出话来。心里想着,你才是个冒失鬼,一下子闯进我的世界里。
终于,学生们都到了自己的班级,老师说了几句开场白和注意事项,就表示领了书就可以回家休息了。林意棠注意到羽修,对他微笑示意。
放学后,羽修要去饭店兼职,就顾不得停留,直接踩上自行车的踏板就走了。
还是原来那家饭店,卖的东西便宜简单,房间虽然简陋,却看着干净,来的人有生客也有熟客,闲暇时呢,老板就和这些客人们聊聊天,唠唠家常,客人们喜欢这的饭菜,又觉得老板不错,一回生二回熟,小店里生意不错。
生意越来越好,店员就越来越忙。羽修专心致志地刷着盘子,忘记时间。不一会,天就黑了,羽修该下班了。还没来得及走,老板就叫住羽修。“羽修啊,上个月的工资我给你发过去了,你回去在手机上看一下。”
“谢谢老板,我手机在家,回家再看。”羽修脸上掩不住的喜悦。
“好嘞,好孩子,辛苦你了,不早了快回去吧,父母该等不及了。”
“嗯。”羽修眼神里的光彩有一瞬间消失。不过什么也没说,羽修就回去了。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关了灯,就丧失了所有活力。风铃在窗边摇晃着,清脆的声音动人心弦。听说,这是爸爸曾送给妈妈的,纪念某一年的七夕。风铃是爸爸亲手做的,一串一串的千纸鹤在风中游荡,羽修就这样安心下来。邻家的灯没过一会也暗了下来。
饭店老板这个月又多发了工资,羽修以前找老板退过好几次,但是老板怎么也不肯,来回多次后,羽修只好收下。
“老板真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吧。只是我的父母……”
想着想着,羽修就睡着了。
一天天过去,羽修和林意棠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座位不在一起,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去找她。上课就认真听讲,下课羽修偶尔向林意棠那里小心地飘几眼,感觉林意棠总是在发呆。
羽修有时无聊,就在纸上写下,“林意棠,我喜欢你。”他想让她知道,但是怕尴尬,就不敢传达。他也不知道是哪种喜欢,他是特殊的,明明早就过了青春期,却突然有了一种青春的感觉。
上体育课,羽修忘记合上作业本就出去集合了。
在进行完无聊的热身运动和拉伸活动之后,体育老师突发奇想,让学生们一起来做游戏。抱成团,一个很经典的游戏,老师喊数字几,就几个人抱在一起。
新同学们通过这样的游戏既能互相认识,又能增进感情。不过游戏里,多是女生和女生,男生和男生,除非人数特别多,紧急情况才会参加进去。
在紧张的游戏气氛下,老师突然说五,学生就五个人组合在一起,班里正好六十个人,最后剩下林意棠,叶芷,林默,王芙,羽修,四个女孩,一个男孩。林意棠突然脚步停住,没有和他们四个组合在一起,他们五个人都被淘汰了。
他们四个人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是因为有个男孩子吗?可是……
操场上其他的人叽叽喳喳,疑惑不解。听见有人说,林意棠矫情,做作……
林默突然说:“老师,林意棠脚扭伤了,我带她去医务室。”
老师有点意外,同意了。
那边学生才明白,自己误会了林意棠,错怪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林默搀扶着林意棠走出操场,林意棠对林默说:“谢谢你,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脚就崴到了。”
林默:“你不会是讨厌羽修吧?”
“才没有啊,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我只是看到他发了个呆,就没有好好走路。”
“那你是喜欢他吗?”
“才没有。”林意棠有些不好意思。
操场上的学生继续玩乐着。羽修坐在草地上,很是懊恼,怅然若失。
这时,有个男生拍了拍羽修的肩膀,“不会是因为林意棠,你不开心了吧?”
“她……”羽修顿了顿,“我只是心情不好,和她无关。”
“快点整理好心情吧,融入集体。我是许夜,很高兴认识你。”
“我是羽修,谢了。”羽修重整精神,站起来,和同学们也继续玩耍。
她是讨厌我吗?如果她讨厌我,还发现我喜欢她该怎么办……
体育课后紧接着一节化学课。都上课了学生们还在接水,大汗淋漓,老师等得很不耐烦。
“每次体育课下,你们都这样,耽误我上课时间,这次下课时间延长五分钟!”
下面学生一阵哀嚎。
“再叫,延长到十分钟。快点,上课了!”
李毅和同桌小声低估,“你看,这就是青春期撞上更年期!”两人在桌下偷偷地咯咯笑了一小会儿,就开始认真听讲。
另一边,羽修的同桌王芙看到羽修作业本上的字,很是惊讶,但看到羽修回来一直闷闷不乐,就没敢提。
老师讲着课,风扇有频率地滋滋响着,偶尔还有几个人喝水放杯子的声音,班主任上课不让扇扇子,他们就在课桌下面偷偷地扇,教室里还弥漫着男生们的汗味。
下课铃声响了,下面开始骚动起来。
“别激动,还有五分钟呢。”老师有点得意的声音引起了学生的不满。学生们哀叹连连。
“算了,算了,看你们也没心情听了,下课!”老师无奈道,“下次体育课早点回来,别耽误我上课,要不然就真的延迟。”
学生们听完下课二字,哪还有时间管老师说什么,急不可耐地冲出了教室,离开校园。
王芙看到外侧的羽修还不走,有点着急,把发呆中的羽修叫醒,“同桌?你没事吧?让我先走吧。”
“啊,不好意思,我马上走。”羽修清醒过来,离开座位,骑车驶向兼职的小饭店。
自行车开得太快,不经意打落了矮树上的叶子。迟迟不肯离去的夏天,被秋意打黄的叶子,悠悠落地。
湖泊边的黄花儿谢了,不再在黄昏时开放,陪伴夜晚。
云舒云卷,风起风落。夏末黄昏,天上的星宿起的早些,移了些许方位。
湖里的山影浓重了几分,过些时日,就更好看了吧。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自己,羽修被吓了一跳。
“羽修,她们告诉我,不知道真的假的,说……你喜欢我。可是,我还有没放下的事情。对不起。”
“你……是真的。”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还有今天下午的体育课,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能不能给我一点机会?我只是想默默喜欢你……”
“对不起,我的心现在还静不下来。”
“哦,那我知道了。我等你。”
“谢谢你。”
羽修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儿,一步一回头,看着女孩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心酸。自行车没有停好,倒在路边,羽修叹了一声气,扶起自行车,却不小心磕住膝盖。好不容易才骑上了车,羽修决定向更远的方向驶去。
秋天来得快了些,林间草叶些许枯黄了,风吹过,黄叶刮在羽修脸上,有些刺痛。
不经意,车压在了一本泛旧的书上,震了一下,羽修停下车,捡起书本——《片羽落湖沾秋凉》,扉页上精细小楷写着,“赠予有缘人”,羽修拍拍书上的灰尘,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夜深了,凉意更浓。
林意棠执意没有走,任凭清冷侵袭着衣衫单薄的自己。湖面沉静,几时风吹皱些褶子,过一会子,又安稳下来。
秋虫凄哀,花谢草折。
不久两人就各自回家了。
羽修门口的灯,有些温柔。天气慢慢转阴,少数的几颗星子也看不见了,羽修辗转难眠。
我只是想传达一个小小的心意,不敢有过多奢求,而你却早早划清界限,让我如何是好。
你的心门是为谁而开?你又曾为谁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