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已下雪,南方久未晴

(一)

我去双流机场接老曲的时候,收到一封邮件,上面写着新娘曲明星与新郎林未于某年某月某日举行婚礼,恭请光临。

我反复确认新娘曲明星和我要去接机的曲明星是同一个人。

说实话,我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昨晚刚和老曲通过电话,她什么风都没给我透,今儿突然来这么一手,这是几个意思?

“你要和谁结婚?你怎么什么都没说?”我开着自己的小Polo,趁红绿灯的空档,转头问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老曲。

“算是第一次见面,刚满三个月。”老曲说的轻描淡写,“诶诶诶,绿灯了。”

“操!开玩笑吧!”我一个急刹车差点儿追尾,后面的车不住地按喇叭,我只好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路况上。

老曲闭上眼假寐,摆出高岭之花的样子,说道:“先找个地方吃饭再说。”

“花涧”是我常去的居酒屋,离我住的地儿也不远。

“老板儿,老规矩,再来两瓶清酒。”

“4瓶。”老曲添了一嗓子,然后从LV水桶包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烟,问:“来一根儿?”

“这可不符合你气质。”我摇头拒绝。

现在若夸一个女人美或是漂亮,多少有点儿俗气了,毕竟走在春熙路上喊一声“美女”,十个有九个都要回头。

可若夸一个人有气质,那便是万里挑一。脸可以整,气质这东西却有点儿玄,有点缥缈,就像是自带的聚光灯,能让人从一水儿的美女中脱颖而出,老曲就是种人。


剪裁合体的雾蓝色大衣里,脚踩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老曲抽烟,可我也并没有觉得多惊讶,因为无论多么荒谬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仿佛都是水到渠成。

老曲很好认,毕竟长了一张厌世脸,还拥有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气质的人并不多。

人有时候贱的慌,触手可及的时候,

成都的冬天,照例是不会下雪的,风带着南方的湿冷往人骨头里钻,也往我心里钻。






(二)


冬天的夜暗的很早,不过堪堪6点,城市的霓虹已接连亮起,蜿蜒的立交桥上点点的车灯如同流淌的星光缓缓移动。

“艹,你家冰箱也忒干净了吧。”

我从壁橱里翻出上次去日本带回来的清酒,扔了个白眼儿给老曲。

“我家冰箱和厨房都是摆设,再说了,我不会做饭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是个没有外卖就活不下去的年代,至少对我是如此。

“奥,我想起来了,第一次到你家,你切个菜,十根手指伤了五根。哈哈哈哈......”也许是酒让老曲从低气压里缓过了劲儿,多了几分烟火气。

“打住打住,别废话了,你赶紧给我老实交代,这什么情况。”

我指了指茶几上正红色的请柬,上面写着新娘曲明星与新郎林未于某年某月某日举行婚礼。

“什么什么情况,玩儿够了,想定下来了。”





终于进入了正题

我同老曲的相处方式有点怪,念书那会儿,老曲是年级名人,我就一个小透明,不知道老曲那个神经不对偏偏对我青睐有加,让我有点儿受宠若惊。

我也感叹过她“慧眼识珠”,老曲扫了我那得意的样子,

老曲一个眼锋扫过来,脸上分明写着,难道你要我自己拿行李?

至于扛行李这种苦力,怎么能

“你还请了哪些人?有以前的同学吗?”

“没,就你一人。”

“你就为了给我送请柬特意回成都?电子请柬发我邮箱不就是了。”

“不然呢?”


下雪了,今年W城的冬天来得有些早,念景光着脚站在落地窗前听“簌簌”地落雪声,整个世界安静的好像只剩自己一个人。

昨晚她梦见和许知行结婚了,明知是梦却依旧欢喜,只是天明醒来心里却下了一场雪,空落落的。念景很想打电话给许知行,却迟迟没有拨出去。

念景的男友打来电话,想周末一起出去逛逛,她推脱自己不想出门,男朋友只好叮嘱她下雪多穿一点,别感冒。

十年了,这是她和许知行相识的第十个年头。从前许知行为念景唱过一首《十年》,空荡的的包厢内,少年的故作感伤与暗藏的情愫,被雪夜里的明月照的澄亮。只是当初念景不屑一顾,如今却念念不忘。

十年亦思念,青春已故去。记忆中的许知行,在学生时代便称得上是温润如玉,就连喜欢一个人也是润物细无声的,任何时候都妥帖熨烫,他递来的水都是念景刚好喜欢的温度。

只是年少时,我们都爱冒险,偏偏选择一个不可能的人,许知行如此,念景也如此。路北的出现在念景的世界掀起滔天骇浪,年少的感情往往如此,喜欢一个人可以不问缘由,不论结果,就算是分隔一整个宇宙,也要穿越光年,逆旅而行。

路北有超越同龄人的睿智,也拥有天才的孤傲,魅力与才华兼具,如果说许知行是一杯干净的柠檬水,那路北绝对是后劲强烈的威士忌,人人都会喝柠檬水,威士忌却不是谁都能碰的。

向来冷静自持的念景,在众人面前毫不掩饰地表达对路北的喜欢,年轻真好,会拥有莫名的信心与孤注一掷的勇气,像迎风绽放的蔷薇花,喜欢得如此潇洒。

那几年,骄傲如同公主的念景过得很狼狈,这注定是一场元气大伤的爱情。路北不是花心,他对每个女孩都是真心的,只不过他的真心保质期太短,念景也不是防腐剂。有些喜欢终究要割舍,有些人终究要放手,我爱你,可我更爱我自己,好几年的感情,最后带走的不过一箱子行李。

最开始分手的日子,很难挨,而许知行会在凌晨两点的冬天穿越一座城市,站在念景的楼下陪她打一整晚的电话,尽管念景只是说了一句睡不着。许知行对念景的好毫无目的,他也没有开口向念景要一个结果,只是适时的出现在念景的生活中,在念景需要依靠的时候给她一个肩膀,需要温暖的时候送上一个怀抱,需要安慰的时候递上一方纸巾。

有人提醒念景不该这样理所应当地享受许知行给的温暖,念景也沉默了,是的,自己没有立场去消费别人的感情,何况那个人是许知行。念景主动向公司申请去W城,谁都没有通知,走的那天她接到许知行的电话。

“你要去W城了?”

“知行,对不起,走的太急,没来得及通知你们,下次回来我赔罪。”念景故作轻松地说。

“听说那边冬天很冷,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

“嗯,你也是。”

“念景……”

“嗯?”

“苏念景,你能为我留下来吗?”

……

“没关系,念景祝你一路顺风。”

有人说爱情是一种疾病,离开路北的时候,念景以为这是癌症,无药可医,结果这只是一场来势汹汹的感冒,终究是要痊愈。可念景不知道自己早已患上一种叫许知行的慢行疾病,那个人的好是毒药,深入骨髓,密布肌肤,当自己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知行,你知道吗?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你再问我一次这句话,我一定会告诉你,我苏念景愿意为了许知行留下来。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喜欢上路北就像是在机场等一艘永远不可能来的船,而许知行你是抵达远方的航班,只是我手上的机票不是你那班。

许知行,W城的冬天真的很冷,这座城市很大,人很多,工作也很忙,还有就是我很想你了。

感情这个东西,当你刻意不去联系,久了也就淡了。后来念景很少再联系许知行,连许知行的消息都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比如许知行交了一个女朋友。

念景默念那串数字,拨出。

“喂?你好。”

念景只思考了0.01秒就迅速挂断,接电话的是个女孩。

第二天一早,许知行打来电话。“念景,昨晚你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额,没什么,就是想问你最近过得好吗?”

“还行,你呢?”

“还不错。”

干瘪的对话,不复以往的热切,原来一切都逃不过时间的制裁。

“知行,你还记得以前我们说好一起去云南吗?暑假怎么样?”

“暑假公司很忙,可能不行。”

“那年底吧,那个季节去云南刚好。”

“年底我已经和女朋友计划好出国。”

“呵呵,你都有女朋友了,我忘记了……没事,下次吧。”

“念景……”

“嗯。”

“没什么,你回来的时候说一声。”

“好。”

7月,念景请了年假,一个人踏上彩云之南的列车。苍山负雪,洱海流云,大理古城下,念景笑得落寞,十年之约终究是要一个人赴。只可惜知行,你没有来,又或者你要陪另一个人来。

2016年北方已下雪,南方久未晴。姗姗来迟的感情像是大雪将至的天空,许知行,有人告诉我,如果忘不掉一个人就去见他,我很想很想见到你,亲口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有回忆可寻,让我的十年丰盛热切。

许知行,谢谢你,祝你幸福。然后我会忘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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