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女儿国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关于错爱。唔非常悲伤。

喂，你听过《夜探女儿国》吗？坐在前排的娄子转过头来神秘兮兮地问我。你说的，是传闻男生玩过以后会摇身一变成女生的多人在线游戏吗？好像已经被和谐了。我催动着昏昏欲睡的脑细胞搜索起跟那款游戏有关的内容，努力了半天发现只能缕出来这么多。听我说完后，娄子脸上的神秘更加浓烈，平日里两眼无神的目光闪出一丝兴奋，我不由心跳加快，良久才倒吸一口凉气。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接触到了那款传说中的游戏，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没有开玩笑。

当我亲眼见到那姹紫嫣红的包装时，已是放学后的无人教室里，只是汗流浃背地匆忙一瞥，那物体就像受到感应般硬生生地塞进了我的书包，顿时整个人都粉嫩嫩了。娄子拍了拍我肩膀，说这叫认主，我充满鄙视地回眸一笑，发出两个自己听了都想揍人的字眼。

娄子这人做事喜欢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明白如我十分大度地接下了拯救世界的任务，冒着丧失性别的危险替他试玩这款跨时代神作，以验证传闻的幼稚虚假，然后告诉他他的担心宛如一坨陈年大便，干戳得连蛆都不看一眼。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盯着安装进度条的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些期待，好像我正在做着一件荒诞不经又颇具现实执行意义的大事，是大事，这种期待在几个呼吸间就已经上升成为轻微的使命感，扭着鼠标的手指开始颤抖，放佛有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会随时闯进来拿东西指着我的脑袋，我一定是疯了。

窗户泛着漆黑的光，狭小的房间被令人不安的幽静填得满满当当。我听见我刺耳的吞咽声，以及滑动鼠标的摩擦声。我狠狠地掐了下脸，掐出一个英勇的表情，这使我关闭了多余的思绪，动作快到双击完桌面上的笑脸都毫无知觉，突如其来的黑屏把我吓了一跳，以为一不小心踢到了那该死的关机键，大概心肌梗塞就是这样被炼成的，如果真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掉链子我想我只有对明天出门碰到的第一个人表白才能平息我的罪恶感。

音乐声响起，我口干舌燥地进入剧情，游戏在风格上类似GALGAME，一开场便直入主题，男主角孤身一人漂荡在黑水河上，远远望去，女儿国精致的城门恰似一个正在自拍的少女。随着情节推动，各式各样的美女接踵而至层出不穷，最初的新鲜感很快消磨殆尽，呢喃细语间，失望的杂草爬满显示屏、主机、键盘和鼠标，遮住我的眼，缠住我的手，只露出那个黑亮如夜晚的星辰、闪耀如黎明的曙光般的关机键。有时候连我自己很佩服自己能把一部倍受煎熬的烂片坚持看完，就比如现在，对着游戏结束后重新显现的主菜单我只有八个字：没有最烂，只有更烂。手指一戳，我恼羞成怒地关掉了电脑。

娄子，敢不敢赌一把，假如我18小时后仍是条汉子，你就尽你所能地帮我追她，假如我不幸变态，哪怕是咋们学校的校花我也帮你手到擒来，怎么样，这笔交易够哥们儿吧？我想起今天白天时说过的话。成。娄子难得地爽快答应。瞟了眼头顶的月亮，我惬意地拉开被子，面带微笑入睡。也不知道是几点，我感到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燥热，口渴难耐满世界找水，最后扑到一条大河边上埋头痛饮，直到肚子变成球状才一屁股跌坐下来，一坐下来就听到肚子里面哐嘡作响，每响一下就胀痛难忍，痛得我五官拧成一团，眯眼看着肚子越来越鼓，越来越透，肚皮上还贴着一张婴儿脸，在冲我嘿嘿地笑。

早晨闹钟还没响，我就被一股强烈的尿意憋醒，闭着眼东倒西歪地奔向厕所，裤子一脱哗啦啦啦雨一直下，雨声细如银丝，脆如春笋，却带走了我全部的力气，我的心像弹力球一样跳到了嗓子眼，迫使我缓慢地低头，瞪着双眼感受蹿过两腿之间的凉风：没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没了。

Where is my JJ？！

娄子不时回过头来，往我这里瞟，视线游离在我的两点之间，他的眼神带着温度，富有诗意，所有负面的词汇都不足以说明他的猥琐，所以我只能选择这样含蓄地形容。我外貌上的变化没不像身体这般惹眼，毕竟请一上午的假就是为了把头发修剪成原来的样子，如此一来，在熟人眼里也不过觉得变秀气了一点，变白了一点，顶多娘了一点而已。我忽然发现我的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能在第一时间强压下内心的翻腾激荡，然后还保持着表面上的镇定与纯爷们气质，自认为已经天衣无缝，却还是没能逃过娄子犀利的洞察力和不弱的判断力，这是个玩笑吗？以前咋就没发现他有这本事呢？我想起那些年我们一起看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日子，没想到这句话有一天会用在我的身上。

还好，我没二到说输了就做他女朋友的地步，不幸中的万幸。

应着娄子的请求要求恳求加威胁的多重糖衣炮弹之下，我跟学校里公认的校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这期间我不时会为二人制造机会，增加见面次数，延长相处时间，通过我的撮合化不可能为可能，这大概是我变态之后所做的最了不起也是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虽然总感觉像在坑人。而我的她，我做梦也想不到她会对我表白，对如今的我。还有一件事情一直让我耿耿于怀，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周围的人对我的态度，我的父母、老师、同学甚至哥们儿都对我的变态置若罔闻，毫无所觉。对此我感到害怕，难道我原本就是女人？十八年的汉子生涯只是黄粱一梦？还是我的记忆遭人篡改？或者体内的地沟油发生变异所致？

去爱吧，像不曾变态过一样。

那晚我做了个梦，梦到一头鹿和一根管子交谈，场景如下：桌子上堆着厚厚一叠资料，管子先生在翻看完约五分之一后再也掩饰不住激动地说：完美！实验结果非常出人意料，竟然能够想到以游戏来作为载体，真是服了你了，鹿博士。哎呀，过奖了，毕竟涉及到超弦理论与量子力学等诸多艰深领域，目前看到的都是一些单一的外在表现形式，只算得上该计划的冰山一角，皮毛而已。鹿博士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那么我们可以着手于第二阶段的实验了吧？上头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可是远超你我的想象呐。管子先生身体前倾，殷切地注视着对方。那是自然，不过进行下一步之前我要先把“解药”播撒出去，以免扰乱宇宙的整体秩序。呵呵，那是，管子在此恭候博士的好消息了。

我想是我终日一副楚楚动人惹人怜的模样感动了上天，得以大发慈悲流下持续三天的特大暴雨，我浴水重生，奇迹般地复原，裤裆里的充实感使我重拾自信且得意忘形，以至于她向我提出分手的时候我还无所谓地撸着LOL。我被回潮过后的伤心淹没，被磕碰得体无完肤。我事后觉得不对，她究竟是对我对她的态度不满，还是对我这个人本身就不满，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她嫌我是个男人。

这天我待到很晚才离开，走廊似乎变得比平时更长，经过某间昏暗的教室时，我撞见一脸惊悚的娄子，他慌慌张张地从里面跑出来，丢了魂似的径直从我身边穿过，下楼的脚步沉重而混乱，伴随着一阵落地的肉感。可能见鬼也就这样了吧？我好奇地走到教室门口，小心翼翼地往里望去，不由得会心一笑，这不是我们亲爱的校花小姐吗，大概是背着光的缘故吧，好像很壮的样子，阴影的明暗关系也展露无疑。我对娄子无语了，屌丝就是屌丝，送上门来都能捅破，不愧是娄子。咦？那是什么？

我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盯着校花裙子间的凸起，僵在脸上的笑容与之布满忧伤的面容形成奇特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