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段时间阿板忽然请了一星期的假,说想出去走走。
一听说这事,我当即跑去找他,我说:“都快年末考核了,你这时候请假算怎么回事?超亏的你知不知道!”
他淡定一笑:“说不定接下来我还会辞职。”
阿板是我大学时候的室友,地质学专业,辅修汉语言。
很奇怪吧,两个完全不搭边的专业。更奇怪的是,阿板这两专业期末考核一直是A。
每次我问阿板毕业后打算找什么工作,他都诡异一笑,跑话题和跑冰道一样分分钟跑偏,神秘得像个半仙,即使大学毕业后,也久久不见阿板的动向。
为此我没少嘲讽阿板,我说:“老司机也有翻车的时候,毕业等于失业的话放在你头上竟然也会灵验。”
嘲讽归嘲讽,作为好哥们,我一看见什么像样的工作就屁颠屁颠地微信发给他,跟他说,哟,这个蛮不错的,看起来挺清闲的,你可以参考一下;这个也还可以,实习工资就有四五千,就是加班多点。
每次阿板都说“好的,我看看。”
然后就没后话了。
直到有次坐动车去上海,在候车的时候翻看旅游杂志看到了阿板的名字,一直看到文末作者资料时才确定了这的确是阿板。
也是,明明是旅游杂志却写的那么书生气,经常还有地质名词跑火车。
问阿板的时候,他说:“其实只是想做出点名气了再跟你们说。”
人各有志吧,我就没再追问。
忽然听阿板嘴里说出辞职,我有点懵圈。
我说:“阿板啊,你是打算回到专业的正轨上么?”
他说:“再看吧!”
一个“再看”后,他坐火车去了西藏。
2
等阿板从西藏回来的时候,感觉他整个人都变了样。按理说,接受了圣地的洗礼,不应该整个人清醒了许多么?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事实上,去西藏前,阿板还是个做事坚决果断,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回来后,我很明显地感觉他做事优柔寡断了许多。
《倚天屠龙记》里,少年张无忌目睹父母惨死,坚决不哭给坏人看。面对固执的胡青牛,他以固执对固执,十分清醒。
当上教主后,明教四分五裂,武林各派仇杀不断,他却开始显得优柔寡断了。
和彼时此时的阿板一模一样。
可阿板生活里哪有这么大的变故呢?
张无忌是因为忽然多了许多责任和包袱,那阿板呢?
我好像忽然抓住了关键,我问阿板:“你是不是在西藏闯什么祸了?”
他从厨房端了碗阳春面放我面前,说:“去你大爷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看着清汤寡面的阳春面,也不方便再做猜疑,全当是他在低氧环境待久了,脑子供氧不足,过几天会好的。
我说:“去趟西藏看把你穷的。”
然后含着泪吃完了面。
太烫了!
两年后的某一天,阿板说他有东西落在西藏了,要回去拿一下。
3
彼时的阿板毕业后没有选择专业对口的职业,而是去了一家名气挺大的杂志社。
实习的时候工资只有两三千,还随时可能会被刷掉,阿板却坚持了下来,真是个固执的人。
他说:“如果我想做专业对口的工作,那我一早就不把大四实习时候的工作推掉了。你知道么,人可能参与工作了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当时选择的专业。我蛮喜欢写写字的,也蛮喜欢旅游,便决计当名旅行杂志写手。但这样一年当下来,才发现这份工作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总是要写一些去都没去过的地方,然后把它夸成神仙住所似的,所以我捉摸着啊,去西藏看看吧!”
说走就走。
从没有一个人出过门,他心里多少是有些紧张的。一上飞机就开始翻看候机时买的旅游杂志,看看到时候得注意哪些。
但总归是匆匆起步,出门前他也没有吃一些防高原反应的药,又是飞机到达。所以在他到达拉萨贡嘎机场时,还没来得及好好回望青藏高原,只是打了个深深的哈欠,随后整个人一阵晕眩。
“完了,高原反应!”他当时满脑子只剩下恐惧了。
在机场人员的指引下,好歹先找到座位坐下来。这时候他才清醒认识到,在这里,他举目无亲,甚至连方位都无法辨识。
等好点了再坐车去城区,已经是晚上了。
西藏天黑的特别快,好像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夜幕也合拢了,仿佛自己在一瞬间忽然瞎了。直到车到了城区才感觉又明朗了些许。
阿板掏出手机查看自己订的酒店,这才发现手机也没电了。
四下无人的夜,他慌了。徒步在附近逛逛,在他看来,每个人都奇装异服,加上他不善言辞,不好意思上去问,“要是问了又听不懂我说什么就糟了”他这样想到。
晚风冷嗖嗖的,沿路的树叶被吹下来在地上打滚,白茫茫的路灯下,他有些茫然,只是不停地把一只脚放到另一只脚前面。直到走到一个街角,猛然回头,发觉附近的人愈发少了,脚步不自觉停了下来。
『你知道做贼是什么感觉么?』
『我觉得应该和我迷路在异乡的感觉是一样的。』
实在没办法了,他决定,下一个在这个路口出现的人,就是他要去问的人。
4
彼时西米正从朋友那回来,骑着摩托路过街角,忽然看见一个黑影冲她走来,当即加速而去。
远远地听到好像是外地口音,自己听得懂,但摩托声太响又没听清。思忖片刻后,她又原路返回。
那个留了点胡茬的白净男人说:“请问这附近哪里有酒店,我是个游客,迷路了。 ”听口音是北京人,看起来的确也没什么恶意。
西米说:“上车吧!”
男人轻轻地“欸”了一声,坐上了摩托,双手紧紧抓住摩托后座。西米正回头打算问他抓好了没,见状噗嗤一笑,回过头说声“走了”,摩托车一阵沙哑的嘶吼,疾驰而去。
西米问过阿板名字后,随后说的阿板都“嗯嗯”含糊应着。想想自己初来乍到时候的模样,也便感同身受了,将心比心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
她说自己是青海人,两年前和朋友第一次来西藏玩便被西藏给吸引住了,朋友说此生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出生在西藏,所以西米就提议说,那干脆就定居在西藏好了。后来回去准备了一下,再次回西藏的时候就在拉萨开了家餐馆,生意还算不错。
到餐馆后西米让他坐会,过一会端了碗热腾腾的阳春面给他。
她说:“你呢!初来乍到肯定不适应高原的生活,吃清淡一点会比较好。”
阿板饿了一天了,呼哧呼哧地大口吃面,碍于有个姑娘在,又刻意放慢。
西米坐在对面,端详着阿板,说:“吃慢点,不够我再煮一些。”
阿板真吃出了眼泪,也不知太好吃还是太烫,总之最后连汤都喝完了。他说:“西米,谢谢你,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阳春面。”
西米笑得很开心,说:“这么迟了酒店估计都已经满客了,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趴我这桌子上睡吧,总比沦落在街头要好的多,这里暖气管够!”
还说自己和朋友刚创业的时候为了节省开支,好几个月来都是打烊后在桌上睡的。
平易近人的人总有能力让腼腆的人放下腼腆,几句聊下来,阿板那种陌生感也消失了大半。
阿板说:“那我明天帮你照顾下店里生意算作回报吧!”
西米笑笑,“求之不得。”
5
隔天清晨还蛮早的,天蒙蒙亮,阿板就醒了,看见西米在离自己最远的那张桌子上睡着。
他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让房间里的空气流通一下。
这时西米也醒了,揉着眼睛:“起这么早啊?”
阿板挠挠头:“不好意思啊,看来打扰到你休息了。”
西米是个率性的人,拿来昨晚买来的新洗漱用品,递给阿板,说:“洗洗准备干活了。”像个霸道总裁一样。
洗漱后对面路上也开始有稀稀疏疏的行人。看阿板望着外头,西米说:“每天都有很多人不远千里慕名而来,你要是想出去玩就出去吧,让你准备干活是开玩笑的。”
阿板是个固执的人,他强词夺理:“我反而觉得西藏的风土人情不在山水,可能留在餐馆也算不错。”
西米又端来两碗阳春面,说:“算你懂事,但我不卖早餐。你玩音乐么?”
阿板读大学的时候学过吉他,会一点基础,便说会点吉他。
西米从小仓库里搬出吉他和架子鼓,说自己会架子鼓,合唱一会么?
倘若你曾在天光乍泄的清晨路过藏地,看到两个年轻人又弹又唱,十分欢脱,男生在弹吉他,女生在玩架子鼓,可否稍作停留,看他们的合作是否合拍?
阿板弹吉他没有指压板就各种走调,每次有出错,西米的鼓声就立刻高上来压住吉他声,等阿板再走回调上,鼓声也随之下降,仿佛只是为了衬托吉他声似的。
很快围过来不少人,各自有序地站着,有藏民也有游客。
唱罢回到屋子,西米对阿板挤了挤眼睛,一脸满足,说:“从开餐厅两年来,每个早晨我都会在门口唱唱歌玩玩乐器,每天都会有不少人来。刚开业那会我朋友和我一起唱,他弹吉他我用架子鼓,人最多。后来朋友走了,留我一个人,我还在唱,但人少了许多。今天加入了一个你,倒是有点怀念那时候了。”
阿板说:“感觉这些人都很有趣,在我家那边,每个人都急着赶路,大清早弹吉他唱歌压根没人听,他们只关心上班会不会迟到,周末的话一准骂我们吵他清梦。”说着还笑了起来。
“如果你觉得两个人一起合唱更有趣的话,我可以在这停留的几天每个早晨陪你开开嗓。”阿板补充道。
“求之不得,”西米捂着脸笑,“作为交换,你可以每天来我这混一碗阳春面,晚上不住宾馆的话这些桌子随时为你准备。”
阿板也学她:“求之不得。”
6
快到中午的时候餐馆就忙起来了,店里来了个二十出头模样的女孩,皮肤白皙,有一点高原红,做事的时候喜欢低着头。一副很腼腆的样子,实际上是个机灵鬼。
西米说,她是个还在读书的大学生,假期来兼职。
女孩对着西米眨眨眼,怪笑,说:“西米姐,这是新服务员么?好像我们店也没这么忙啊!”
大大咧咧的西米红了脸,让她安分点,别乱说话。
阿板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顾自杵着傻笑。
厨师是个胖乎乎的胡子大叔,踩点到,一到就进厨房了,也不说话。
中午客人陆陆续续地来,西米收账,阿板和小女孩端盘子,但小女孩勤快得很,又清楚流程,到最后,阿板又是杵着,几乎没事干,看起来像这家店的老板。
有个藏族常客对阿板说:“扎西德勒。”
阿板不知道什么意思,问西米。西米说:“就是欢迎你啊!”
小女孩不知从哪冒出来,说:“也有祝福的意思,指不定把你当老板了。老板娘店里多了个老板,有点意思。”
阿板有点尴尬地笑笑,用汉语回了句谢谢。
到下午两三点的时候,西米说:“阿板,你去玩吧,你本来就是来旅游的,一直让你在店里帮忙我很过意不去的。”
阿板也点点头,说:“好,那我迟点回来。”
西米点点头。
像心照不宣的暗语。
7
短短五天,阿板去了布达拉宫,看过了酥油灯,走过罗布林卡,在大昭寺朝圣,在纳木错凝望神的一滴……
美景如斯,但每晚十一点前他都会赶回餐馆,绝对不是为了省旅馆费,往往一趟返程车的钱就够他在小旅馆床上睡上一晚。
他说:“在这里有不染俗尘的风景,还有不染俗尘的人。风景要看,但不能忘了人。”
每天和西米聊聊天,再在桌上睡上一晚,好像这才有了人情味。
不过阿板也有懊恼的时候,有一次他无意问了一下西米以前是否也有带陌生男子回来,西米的脸色就会很难看,她的语气很重,掺了火气在里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阿板就好说歹说地解释,说自己不是有意的。
西米是开餐馆的,每天应付那么多脸色,情绪处理得也挺快,她说:“不好意思,我的脾气就是这样。”
阿板喃喃:“这样的脾气很好啊,我很喜欢。”
声音小小的,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带出来的梦呓。
早上阿板总是醒的比西米早,起床后和初来时一般,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让早上干净又温和的阳光晒进来,落在西米酣睡的睫毛上和浅浅的酒窝里。
西米一般不会睡懒觉,最迟十分钟后就醒来了。然后才喜滋滋地叫阿板一起去搬乐器。
每次都有早行者停下脚步,像是形成了一种文化。
有一次西米让阿板弹《斑马斑马》,阿板问她怎么忽然想听这歌?
西米随性敲了几下鼓,像装帅似的:“因为我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阿板弹的时候,西米默契地敲着架子鼓,敲着敲着,当着行人的面泪如雨下。
西米说:“想一个朋友了。”
吃完第五碗阳春面的时候,阿板要走了。
阿板给她再弹了一次《斑马斑马》,他说:“不要太想我。”
西米站在门口,没有掉眼泪。
阿板还没走远,兼职的小女孩经过,认真地把西米往外推,她说:“去送送阿板吧,西米姐!”
西米说:“哪有这么矫情,你们这些学生就是言情剧看多了!”
女孩说:“那阿板有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们么?”
西米一听,身子颤了一下,急匆匆推出摩托,疾驰而去。
8
西米说:“阿板,我送你去车站。”
阿板笑笑,坐上车,说:“我就知道你会来送我。”
然后对视一笑,像是彼此都放下了一个包袱。
西米说:“我一直说,我是和朋友一起来西藏的,其实不是。我第一次来西藏是一个人来的,在这里遇到了我的前男友,我们看起来超默契的,那时候他用吉他我用架子鼓,在每个清晨一起演奏,都有蛮多游客停下来看。我很喜欢那种感觉,好像从此有所依靠,与世无争。”
“但我们后来分手了,他也是个北京人,他父母要求他留在北京工作,找个北京人一起生活。可能是他也开始觉得我们两个人看不到未来,又或者是家里人逼迫吧!”西米的声音像降了调,失去了色彩。
“你用的吉他就是他的,那时候他最喜欢的歌就是《斑马 斑马》,我留在西藏开了餐厅保持了唱歌的习惯,好像都还在回忆里走不出来。”
她说:“抱歉,我一直都骗你说我是和一个朋友一起来的西藏。”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阿板说:“现在知道了。相信我,好姑娘总会有人给你打开一扇门的。”他很自然地伸出手帮西米擦去眼泪,“好好的。”
登机前,阿板说:“再见,西米。”始终没说自己是否还会再来。
西米安静地帮阿板理了理领口,说:“欢迎再来,下一次,我一定给你当导游。”
飞机起飞的时候,发动机呼呼呼地响起来。所有人都没在闲聊,又或是声音被发动机声盖过。
阿板看着窗外的晴空一片,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忽然眼泪就掉了下来。
曾经万籁俱静的晚上,自己来到了这里,手机没电,自己又羞于请路人指路,这时摩托声响,他鼓起勇气喊了一句:我能问下路么?
然后西米载他回家,给他一碗热乎乎的阳春面。她说:初来乍到肯定不适应高原的生活,吃清淡一点会比较好。吃慢点,不够我再煮一些。
不禁忍俊不禁。
也不知道,西米到家了没?
9
阿板从西藏回来的时候,感觉他整个人都变了样。按理说,接受了圣地的洗礼,不应该整个人清醒了许多么?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事实上,去西藏前,阿板还是个做事坚决果断,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回来后,我很明显地感觉他做事优柔寡断了许多。
我问阿板:“你是不是在西藏闯什么祸了?”
他从厨房端了碗阳春面放我面前,说:“去你大爷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看着清汤寡面的阳春面,也不方便再做猜疑,全当是他在低氧环境待久了,脑子供氧不足,过几天会好的。
我说:“去趟西藏看把你穷的。”
阿板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
即使他变得优柔寡断了,但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生活。
阿板26岁了,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像每个关心后代的父母一样,他父母闲来无事,有些频繁地安排他去相亲,他虽然固执,却也孝顺,都去了。
只是每次相亲后,我问他怎么样,他都说不怎么样,人挺好,但不是自己的菜。
我说:“那怎么办?”
阿板不以为然:“随缘呗!”
后来我听说我们的小学妹在追阿板,我跟阿板说:“女追男隔层纱啊,估摸着你以后得被管着了,趁现在多请客啊!”
阿板笑笑,蛮开心的,说:“是啊,性格蛮好的,蛮合适的。”
两个月后两个人订了婚,有了白首之约。
那天我拉上阿板去撸串,我打趣他:“你这个人,读书人时候就一副固执样,又不喜欢和女孩子搭讪,总是担心你毕业后变成黄金单身汉,这下好了,被学妹攻略了。”
阿板醉了,说了句藏语。
“扎西德勒。”
10
再过一个月就是阿板和小学妹大喜的日子了,阿板却忽然跟我说他有东西落在西藏了,要回去拿一下。
算起来,离他那次说走就走的西藏之旅已有两年了。
阿板坐上了北京飞往拉萨的飞机,这次提前有准备,没有高原反应。又打车直奔西米的餐厅。
彼时已是黄昏,西米正搬了条板凳坐在店门口看西藏的天,若有所思。
阿板叫她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又推了推她肩膀,说:“西米,我来了。”
西米高兴地从凳子上跳起来,头撞到了墙。
阿板说:“有没有兴趣来一场黄昏的小乐队演奏。”
西米笑嘻嘻得捂着嘴,跑到厨房的小仓库搬乐器,冲门口喊:“阿板,过来搭把手!”
阿板好像回去后有练吉他,没有指压板也弹得很自如。
西藏黄昏时干净的日光照在西米的脸上,光线像是陷进了酒窝里。
晚风开始吹了,树叶沙沙作响,极力地想给演奏加点料。
是什么料呢?涩涩的,沙哑的,像是思念的味道。
临近晚上,西藏的天黑的很快,每个人都形色匆匆,鲜有人驻足聆听。
“我已经很满足了。”西米说。
阿板凝望着看着落满暮色的吉他:“我也是。”眼角有些湿润。
『斑马斑马你回到了你的家
可我浪费着我寒冷的年华
你的城市没有一扇门为我打开啊
我终究还要回到路上』
两个人唱歌的时候神色都很平和,像是没什么情绪波动。阿板看了眼西米,她做的也很好,每个鼓点都在节拍上。
“真怀念以前的岁月,”外面夜色已经合拢,“我该走了”,阿板说。
“不多待一会么?至少先吃碗阳春面。”西米看了看漆黑的夜空。“今晚连星星都没有呢!”
“那有劳了。”阿板自知拗不过西米。
西米还是那个西米,她把面端上来的时候,阿板忽然感觉呼吸都难以平复,他接过面呼哧呼哧地吃起来。
西米坐在对面,笑着端详着阿板,说:“吃慢点,不够我再给你煮。”
阿板吃出了眼泪,也不知太好吃还是太烫,总之最后连汤都喝完了。他说:“西米,谢谢你,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阳春面。”
西米看了眼阿板手上的订婚戒指,抿着笑:“要结婚了啊,早生贵子!”
阿板看着碗,说:“借你吉言。”便起身要离开了。
西米端着空碗去了厨房,把水龙头开得很大,冲洗了很久。
“再见。”阿板说。
等走远了,西米才走出门:“常回来看看。”
作者:麻绳先生。想像捻麻绳一样地去写字,细致和简单并存,欢喜和悲伤夹杂。
喜欢就点红心!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