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梦与做梦——中国电影工业近况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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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总论

 电影,从它诞生开始就承载了人类关于梦想的所有创造力。在这个意义上,电影就是创造梦想的影像化艺术,它用光影记录着人们平凡庸碌的生活,并通过这些生活反复渲染着深深植根于我们心中的儿时的梦想。

 我们渴望亲情,于是有了《美丽人生》;我们幻想爱情,于是有了《泰坦尼克号》;我们害怕未知的恐惧,于是有了《招魂》、《咒怨》;我们想要探索星辰大海,于是诞生了《2001太空漫游》、《碧海蓝天》;我们思考时间与空间,于是《美国往事》、《教父》系列横空出世;我们感到迷茫,于是《肖申克的救赎》、《阿甘正传》姗姗来迟。

 中国的电影人也在不停地反映、创造着这些有关人类情感的梦想。解放前的《渔光曲》、《十字街头》,解放后第三代导演谢晋的《芙蓉镇》,凌子风的《春桃》是他们其中的杰出代表。虽然这些电影作品多以现实主义作为主要艺术原则,但是它们中同样地倾注了中国电影人的梦想与爱。1994年,中国电影开始了市场化,由此,商业资本大张旗鼓地进入了这造梦的领域。当然,这并不是说商业资本进入电影创作不好,而是作为艺术的电影开始被置于商业化运作之下,再加上不完善的电影体系和不怎么稳重深刻的导演时,一种造梦的艺术就注定会变成做梦的游戏。这场梦只关于金钱,而这就是进入21世纪后的中国电影的现状。

二 叙事乏力

 如果说中国电影导演与生俱来就缺乏流畅叙事的能力,那么如今部分导演的所作所为也就情有可原。但讽刺的是,中国从来就不缺具有高超叙事艺术的导演。基于中国长久以来的文学叙事传统,中国许多优秀导演在叙事的节奏和力度上往往有着超乎想象的天才。试简单举一例。姜文的导演处女作《阳光灿烂的日子》对主人公马小军在那个烦躁夏天的经历的叙述简单流畅却又余韵悠长。我们在观影结束后甚至会觉得马小军就是青春期的我们的化身,即使我们并不是在那个年代出生。这首先要归功于王朔的原著《动物凶猛》;其次,就是姜文在电影叙事中对节奏的有力把握。

 反观今天的许多导演,我们在将他们的作品称为电影时会突然对电影这个词产生无比怜惜的情绪。这些所谓的电影在叙事上要么拖沓疲惫,要么混乱不堪。拖沓疲惫无非是因为导演缺乏节奏掌握,想用电影画面容纳足够多的信息,却低估了中国电影观众的理解能力;而混乱不堪的原因多数是剪辑上的莫名其妙和剧本上的先天不足。前者有张艺谋前几年导演的《满城尽带黄金甲》,后者有陈凯歌导演的《无极》,当然,还有一直热议的《小时代》。但《小时代》则不同,它的烂不是其中任何一个原因造成的,而是上述所有原因以及后面将要讲到的各种原因的综合化学作用。它的叙事使我们可以坐在电影院欣赏一张张有声音有影像的PPT。

三 情感泛滥

 所谓的情感泛滥,顾名思义,就是在电影中不顾一切地渲染着原本不怎么动人的情感。说的难听一点,就是矫情。这些情感的来源实在是十分勉强,本来就使人感到膈应,但导演为了显示自己心中的无尽小情绪,在配乐、画面构图、色彩运用上煞费苦心。结果是一目了然的,观众看见的就是一部充斥着杀马特音乐、美图秀秀滤镜、QQ空间非主流签名的渣作。

《小时代》是其中的佼佼者,但考虑到前面已经批评过了,这里举《同桌的你》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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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们坐在电影院看见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在宾馆开个房来一炮然后怀孕堕胎的时候,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最终分手的时候,说实话,任何一个正常人的内心都不会有丝毫的波动甚至有些想笑。导演苦心孤诣地想用这些具有强烈戏剧冲突的情节渲染情感、打动观众,但是泛情感化的表达方式只适合用在诗歌中,而不是电影里。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日本导演岩井俊二的《情书》。有人或许会认为这根本就是两部不同风格的电影,但仔细观看就会发现二者所表现的情愫却有许多相近的地方。可是,电影《情书》用克制代替喷薄,用内敛代替外放,使这个爱情故事的情感迸发点始终在情感本身,而不是沸沸扬扬却毫无意义的琐事上。通过电影,我们得以一窥爱情的美好浪漫,产生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触,而《同桌的你》却是相反。它四处泛滥的情感就像小电影中自鸣得意的呻吟,可以撩动人却干瘪枯燥,毫无真情实感。

四 所谓总局

 中国广电总局有着一种独特的能力,那就是它可以将你的电影作品无耻地修改但你却毫无办法。不得不说,这是社会主义文艺理论的重大胜利,因为它杜绝了电影作品对历史的深刻反映,也杜绝了电影对现实的残酷写照。由此,观众能够在荧幕上看见的也就是万恶的旧社会、英勇的人民群众、幸福的新生活以及新生活中花样繁多的无病呻吟和奇葩想象。

 以禁代管一直是广电总局的粗暴做法。这种做法的恶劣性质丝毫不亚于在大街上公开阉割导演的命根子。迫于压力,许多导演只好退而求其次,顺着总局几个老头子的心意拍些修剪过的像电影的纪录片。而少数敢于说不的优秀电影导演反而会收到一纸“禁导令”。比如,姜文因为《鬼子来了》被禁拍过;娄烨因为《颐和园》被禁拍过;田壮壮因为《蓝风筝》被禁拍过;李杨因为《盲井》被禁拍过……例子很多,惨不忍睹。而有些本应该被禁的导演却在电影市场混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比如郭敬明、俞白眉……不仅如此,广电总局对近年来呼声很高的电影分级制度也是置若罔闻,不理不睬,就好像建立分级制度是中国伟大电影行业的第一个蚁穴一样,稍有放松便会出现“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情况。如果广电总局的领导真的是这样考虑的话,那么我们也就只能感叹一声:“真是哔了狗了!”

五 强行IP

 这几年中国的IP电影发展势头之猛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于是在鱼龙混杂的情况下,我们也就不难看到将一款游戏、一部小说甚至一首歌强行IP的各种电影。这种电影就像是商业资本与原创资源杂交之后的怪胎,不仅难看得令人发指,而且圈钱的心态暴露无遗。

 《栀子花开》是何炅的第一部电影作品,其所谓的IP资源也就是他那首放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都有点突兀且俗套的歌——《栀子花开》。这部电影在人物设定上的苍白、情节上的狗血、电影剪辑上的混乱让饱受烂片轰炸的我还是忍不住吐槽一句:“就不能好好当个主持人吗?”而《九层妖塔》更是刷新了我对IP类电影的认知。这样一部将玄幻盗墓类小说硬生生改为科幻的电影作品使我们看到国内有些导演为了迎合市场和金钱是多么的厚颜无耻。作为第六代导演的陆川本身有着许多可以变得更好的机会——《寻枪》得到过姜文的指导,《可可西里》虽然票房不行但是口碑确实不错,到了《南京!南京!》时,他在宏大历史背景构建的短板暴露无遗。按照常理,一个拍过好片又拍过烂片且得到高人指点的导演实质上是有着巨大的潜力的,他本应该做得更好。但是,《九层妖塔》的烂说明了一个硬道理——IP类电影不是所有人都玩得来的。

 IP类电影在中国电影市场的疯狂圈钱表明了中国电影行业是缺少好的剧本的,因为人人都想当导演。但是,这绝不是IP类电影可以横冲直撞的理由。缺少好剧本,那么为什么不能从文学作品中寻找资源呢?陈建斌根据《奔跑的月光》拍摄的电影《一个勺子》在我看来是近年来国内少有的荒诞派佳作。时间在往后退点,张艺谋的《红高粱》是根据莫言小说《红高粱家族》拍的,《大红灯笼高高挂》是根据苏童小说《妻妾成群》拍摄的,《活着》也是来自于余华的同名小说《活着》。就算是一代大师级导演黑泽明也曾依据莎士比亚的《麦克白》和《李尔王》拍出了声名远播的《蜘蛛巢城》和《乱》。所以,缺少好剧本并不是一个好理由,至少不是一个拍烂片的理由。说到底,IP类电影烂片层出不穷还是因为导演们太急功近利,想迫切地从中国电影市场这个大蛋糕中分一杯羹,却忽视了对电影艺术本质的追求。而《九层妖塔》、《栀子花开》、《何以笙箫默》、《小时代》系列等等IP类电影的火热说明了一个硬道理——在中国拍IP类电影只需要两个条件:一、你看过电影;二、你不要脸。

六 结语

 电影在中国从造梦变成了做梦,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但是,我们同样应该看到还有许多的电影人在坚持着对电影艺术性的追求,比如姜文,比如贾樟柯,比如侯孝贤……等等。这些人让我们还对中国电影抱有着一丝并不微弱的希望。请让我对他们致以最高的敬意。当然,对于某些以电影旗号圈钱圈粉的导演,我也只能“哭之笑之”了。

 上述的种种分析只是我自己对中国电影工业近况的客观反思,并没有刻意黑谁的意思。由于近来考试颇多,时间有限,也不能对许多电影做专业化的点评。这篇反思就权当是日后个人影评集的序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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