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吹走了Time

一 、
“hi,”我发现半个月来回应别人HI时降几个key，有点没精打采。于是重新Hi大声些，问对面法美混血小伙觉得巴统怎样。
他说一般般小镇。我问欧洲人怎么会选择来这---与他居住没多少差异的地方。他说去伊朗顺道，我问会呆几天，他说两天吧，maybe。
可能的意思更多时候，是不可能。
早上醒来，对面床位已经空了。今晚40元人民币又包下六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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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季，床多人少好睡觉。吃饭，严格讲应该把饭去掉。因为压根没见过米，面（意粉不算）都没见过。我一直以为自己不讲究吃，可这周下来…人了解自己真难。
其实很多hostel都提供厨房，方便旅客们自给自足。可我只会洗盘碗，不会做饭菜。但是盘碗一直很干净---没盛过饭菜的盘碗当然很干净。
会的用不上时，便等于什么都不会。
二、
“原来你是个没有用的男人！”当h知道我不会做饭菜时发出感叹。
我换个话题问bar里哪个小伙的模样她最喜欢，她看一圈说没有。又问我哪个姑娘最好看，我老梗不打哽说："当然是对面的你呀。"
"这是暗示吗？可你是个没有用的男人啊！”h还是不放过那茬。她熟练掌握汉语、俄语、西班牙语、英语、亚美尼亚语。曾经在北外学习中文两年，南京一年勤工俭学，月收入2500美元。考虑到工作强度太大，没有生活，没有安全感。三个月前离开中国回到耶烈万，她说没有背景没有关系工作很难找，上个月才定下与巴塞罗那合作当地足球俱乐当翻译，月收入600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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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中国大概的看法——公司领导脑子有问题，叫人做这样做那样；中国人脑子有问题，什么都是钱钱钱。女人们结婚首要考虑的是房子车子票子，她们这却不那样，很多结婚和父母住或者租房住。她希望找谈得来，思想上可以沟通，有感觉的，物质上和她差不多就可以。
又谈到当地平均收入150美元左右，首都稍偏位置七八万美元单元楼。我在心里换算出普通人不吃不喝要四十年左右才能买得起房，这压力一点不比国内小。问她去过中国、美国、欧洲那么多地方，收入在当地又那么高，会很难找吧。她笑着说是的，而且亚美尼亚男人的思想还很保守。比如，绝大多数男人很看重女方是否处女。一般十八九岁就结婚，像她24岁已经算很大。不过她家庭还好，父母还不催。
我问她认为自己是亚洲人吗？她说在地理上亚美尼亚划分做中东或西亚，但本国人以及她走那么多地方后，更认同自己是欧洲人。
在我眼里，她就是有着欧洲样貌的中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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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这地方的月收入有那么低吗？”我敲旁边床问小T。“嗯，差不多，我们刚过来的格鲁吉亚月均收入也就合人民币1000左右。”小T拿下耳麦回答。“可这超市卖的东西感觉和国内差不多呢，让人可咋活呢？”我又犯忧国忧民杞人病。"我们住的可是首都中心地段……”小T也解释不下去，继续戴上耳麦和她女朋友谈恋爱。我玩笑着大叫：“中国男女比率已经严重失调，你这女人不做女人也就算啦，还和男人抢女人，让男人活不活啊！”小T根本不鸟我，回到她甜蜜的恋爱里。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女人的？”第二天，我还是没忍住问。"谈了几个男朋友之后，自然而然的”小T倒是不介意。“你思念时，会有那种肌肤之痒吗？”我问的有点文绉绉。“就和男女恋爱一样啊。”小T还是不能明白我的意思……“哦，对不起哈，我不是好奇，只是有点羡慕。”我讪讪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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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慕？”
“嗯，羡慕你有一个更全面的角度，看男人与女人。”
“可我不会结婚，”小T说的挺认真。
“是不是太早……”我想我才发现会做饭菜是件人生必备技能，她24岁怎么能知道那么多。
“是的，我是不婚族。”小T说的很坚定。
"你就是个外国人！"每次，我不知道怎样达成共识，就那样玩笑。
四、
雪滑落在雨刮器上，被太阳蒸发出水汽。车里司机、送货员还有我抽着烟。如果不是水痕，玻璃仿佛凭空消失，里面和外面是一个蒸腾世界。送货员呛不过，还是点开放下车窗按钮，车厢外的寒冷冲进来，和我们抱作一团。
被R大叔塞进货车的凌晨，就知道今天会有漫长行程。好在每天都是假期，什么也不赶，趁他们上货下货，看送货员在账本上划掉一笔笔一两万（合人民币两三百）的欠账。想告诉他们中国有句谚语叫“瑞雪兆丰年”。可他们的俄国式卡拉巴赫语和我的中国式英语象伏特加和米酒般实在没法勾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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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彼此名字讲几遍仍无法记住，只好作罢。他们聊他们的。我安静看松柏树上的雪粉扑面而来，将前窗抹的锃亮。车在城里像个娇俏小媳妇，拎着裙角小心的避让滑处。开开停停，送货装货，个把小时，车顶的雪融化成水挂在车厢表面，车头喘着蒸汽，原来女人不仅可以是女汉子，还可以是汗血宝马。
终于驶出城，远处大卡在对面山腰盘旋，因为白色一片，倒像一件玩具车贴着山面悬浮。白色是主色，将极远处黛色的山和蓝色的天压成海。有时阳光经雪地反射，山谷里好像挂着九个太阳。有时车从背阴驶入阳面，路上的雪已化成水渍，仿佛不用踩油门，就能一直滑行。
一团云，驼在山际雪线，将前方拉到无限高度。我们只是镜面上狂奔而脚滑的蚂蚁，渺小到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九一年，从前苏联加盟共和国里独立出来的亚美尼亚、格鲁吉亚、还有至今只被几个非联合国成员承认的卡拉巴赫，面积加起来约浙江省大。夹在奥斯曼土耳其、古波斯伊朗、前苏俄罗斯的外高加索地区既年轻又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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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几个小时，车行在山巅。雪象白色狂沙，翻卷过路面。前方模糊一片，突然闪出几个人影。应该是在合力把陷在雪坑里的车推出来。可怎么看，都更象是如果他们不抓住车，都会被风刮跑似的。前面堵一长串，我睡了醒，醒了睡。不知道几个来回，终于看见迎面过来的车，底边都挂着冰棱，大多灰不溜秋，也有新挂白雪花，象很多天没刮胡子，等到苍老…
天边只剩一抹亮色，是黎明还是傍晚？
五、
小c说现在年轻人越来越不会讲俄语了，我问难道她们的语言不是俄语衍变的吗？她说完全不同，格鲁吉亚语。我又问曾驻中国波兰大使馆B小伙对德国人的看法，他反问我对日本人的看法，没等我回答，他把德国，还有周边的俄国、保加利亚…都讨厌了一遍。
看到朋友x又在转发"日本猪…不转不是中国人！"我想向他解释百多年前，还没有国家、种族概念时，人民仍是人民…还是算了，因为自己也就几年前在印度经韩国y妹子开解，才开始接触日本人。拿一月前在设拉子机场遇到一起办签证的日本人J来说。走了一周，他事无巨细记本子。从路线到沿途经过公里数，各种搭乘工具价格；从我的名字，到等会见的发音都用音标标注。
通过他画图，我也知道江在日语里是靠近陆地的很多水，城是堡垒的意思…很多同根同源的释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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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翻腾盘根错节的历史、种族、宗教、历史、派系利益、背后大国势力。以邻家起高楼挡了自家采光的角度去理解小国小民心态。韩国、越南等的去中国化，亚美尼亚、格鲁吉亚的去俄罗斯化。
国家用坚持个性化的方式避免同化，又用同化的方式避免个人个性化。团体、企业允许、鼓励个性化强化整体识别，在成长、塑造与传播中又会排斥与其文化特征不符合的个性。
我把那个"存同求异"理论讲给刚因为创新而被鼓励创新的领导批评一顿后迷惑了的K听时，他更迷惑了。我换个说法就是要符合领导的价值观下去创新，他还是似懂不懂。于是我再换个比方说他如果设计两个人怎么旅游，他媳妇肯定开心。但他只是变着法的想一个人去哪去哪，他老婆一定会说他去死。
六、
“中国吻是怎样的？”D问我的时候，我黏到翻译软件里确认没理解错，回复“就像中国菜。”D打出个笑脸符说：“好想吃中国菜啊。”
我诚实回复：“我不会做菜。”
不会做菜，是件很煞风景的事儿。做菜，好像也不只是油盐柴米的事儿。有时，还需要荷尔蒙。
每天又冷又饿，莫名其妙裹一床被单扛过半个月外高加索冬天。没有热量制造荷尔蒙，被要不要买件羽绒服的心情纠结着，还是被后面路程变暖，背包里会多出负重的懒惰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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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后面可能的行程，G停下手里solo着的神游乐，告诫要注意土耳其人和埃及人骗子多。格鲁吉亚人虽然穷，但很安全。我想起斯里兰卡人E和F说要带我去吃他们捕捞的新鲜海鱼，等我买好啤酒，白酒，雪碧，却带我往海边死贵的馆子里跑。我说朋友不上馆子，是该被邀请去家的。他们又带我去找“家”……真挺不容易的，陪我唠嗑一下午…他们创造的GDP是两罐啤酒。
前几天QQ好友说有人冒用我的头像和资料说在哪个国家出啥麻烦，在向他们借钱…
我一点也不担心假"江城"能得逞---我在国内都办不到的事儿，他怎么能在"国外"就办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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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说到诚实与欺骗，发小大P聊起他最近一次相亲。
女方体正貌端问的问题中规中矩。他答的倒也标准，只是暗自觉得缺点趣味。最后，女方问他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了还没结婚？他吭哧吭哧不知打来说起，心想对方不也那么大还坐那么。
女方见他犹豫，来了兴趣。
于是，大P谎称自己性功能障碍。俗称阳痿。
后来有天，她还是又见了大P，因为她觉得他连男人最难以启齿的事都说，特别"诚实"。
那天，她讲了些相亲遇见的奇葩，还有周边压力。她似乎有讲不完的遭遇，讲到餐吧打烊，讲到想借大P肩膀靠一靠。
于是，开房继续聊…
"聊"到高潮那刻，她紧紧抓住大P肩膀，叫道："你们男人都是骗子，啊、你深深的骗了我。啊啊，你，深深的，深深的，啊，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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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一会儿是风，一会儿是水。
海面像个朦朦胧胧的，大大的床。
你拉我入水，我却难以站立。
你说要用海水，清洗我的肺。
天涯海角，我只能属于你。
我是孤独的鸟，你是多情的鱼。
我差点被你吃掉，羽毛还在你嘴里。
我想要离开海水，却使不出力气。
你湿湿的身体，像条奇怪的鱼。
我在水中吻你，你却无法呼吸。
我没有沉到水底，你也没有飞起。
海浪给了我和你，恨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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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过阿曼湾，能见度非常高。天空和云，还有海水，叠在一个平面。耳机里循环播放《鱼鸟之恋》，看海因深浅而斑驳出明暗。
迪拜转机，用一个小时的free上网搜到崔健综艺首秀视频---和谭维维在《我是歌手》里的表演。很高兴看到已过三十的维维在驾驭民族、美声、流行、通俗…后发现自己身上流淌着摇滚的骨血。又看到不少评论说这歌描写性爱，谭和崔少不了xxxxxx。我想跟帖去帮顶下他两，可脑子里啥词什么也没有，只能愤愤去吸烟室抽烟。
二十平方大小的机场吸烟室，聚集着各色人种。淡季的原因，就我一张东亚面孔。
叼上烟，点着火。手机搁上台面，挂着耳塞…歌曲又循环到尾声：
"一会儿是风，一会儿是水。
海面像个动动荡荡的，大大的床。
一会儿是风，一会儿是..."
维维拖着长音各种层次的啊啊啊啊，间夹着老崔若隐若现卖力的哈嘿。
旁边一阿拉伯人经过，白色长袍拖刮落我台面的手机。《鱼鸟之恋》挣脱音频线，向世界欢叫…几十双眼睛，不少还是头巾下的眼睛都集火过来。
勒个去，中文帮顶我都没想好，这英文咋个解释嘛。老崔、维维你们那么唱，真把我给坑惨了！
九、
"すみません（se mi ma se n）！"我只好举起手机对大家作揖说："Japanese song，good s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