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兼职

在奥体中心卖球衣，是我人生第一份也是目前唯一一份兼职。

人生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双手挣钱，这次尝试赚到的绝不仅仅是少的可怜的工资，用体察的心态去体验，往往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老板是老家甘肃但背井离乡中年男人。花白的头发满脸的沧桑，后来才知道他不过三十出头。老板拿着iPhone6plus，土豪金的，但屏幕和机背上的保护膜还没撕，尴尬地卷着毛边。据老板自己说，他和几个老乡天南海北到处跑，遇上球赛就卖球衣，遇上演唱会就卖明星周边。说白了，就是投机倒把，赚个随机钱。想起路遥笔下的倒卖老鼠药被抓的王满银，只是时代变了，赚钱是王道，投机倒把是善于寻找机会。小人物有自己的活法，大家都只是在很认真努力地生存罢了。

不到十块进价的体恤，正面印上某克的小对勾，背面印上必胜无敌的某宁易购的标志，于是廉价的地摊货摇身一变成了名牌球赛衍生品，离天价球衣估计就差个以假乱真的球星签名了。比赛开始前死咬牙不降价，比赛结束后疯狂甩卖，高中政治的经济部分终于得到了实践。

卖球衣并不是什么非常累的苦力活，只要不囿于无用的面子，放开嗓子招揽球迷，还是有人买的，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个坑。真正尴尬的也真正锻炼我的是，被保安大爷们赶着“四处逃窜”。每当老板给我找好点儿，我满怀信心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保安大爷们就会骑着大摩托，腰里别着吱啦哇啦的对讲机，帅气地把车横在我的摊位前，“赶紧收拾东西走！”喊完就撤，只留下我在尾气中与留下监督的保安小哥大眼瞪小眼。于是赶紧收拾起来，把包裹布对角一系，费力地拖到小推车上，用绳子牢牢地绑上，开始满世界地找老板。小推车与地面的摩擦发出巨大的噪音，第一次被赶的时候，感觉耳朵都要被脸上的热度烧掉了。后来，被赶得次数多了，逃荒的动作更加熟练，甚至带点儿雄赳赳气昂昂，连噪音都没那么刺耳了，毕竟劳动最光荣。

球赛开始前的奥体还算安静，一队执勤的年轻特警出现在门口。队列那一套搞完，分成了两小队，暂且分称A、B两小队好了。A队从门口开始向东走，B队向西，一组巡逻之后互换方向。A队每次一过地铁口，几个人就闪进地铁口的视野死角，一个望风，剩下的抽烟玩手机。而交换后的B队每次都老老实实地巡逻一整条路。

我总觉得高大上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浓缩的根本就是本分。做中国人的本分，以及做人的本分。不管做什么工作，偷奸耍滑总会有败露的一天。然而走捷径，省麻烦，不愿吃苦已经成了我们这一代的通病。我们很讨厌别人叫我们“垮掉的一代”，但是我们中的很多人撑不起社会和时代的信任。

这一份兼职，我赚了八十块。八张十块的纸币，整整齐齐地放起来，说不定这将会是我的第一桶金。

对了，那天晚上太饿，在附近的餐厅只吃了一份披萨一份汤九十块没了。自己赚钱了才知钱来的多么不容易，第一次在掏钱的时候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