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识？你可识？|《陆犯焉识》

文：Dove不是德芙

那是2014年，电影《归来》上映。这部改编自严歌苓小说的电影，在那些日子刷爆了朋友圈。混在一起的，还有同学对于原著小说《陆犯焉识》的赞赏和怀念。

我在一个午后坐在电脑前看完了这部电影，期间几次悄悄拿起纸巾。直到今日，我还记得陈道明和巩俐，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想见又不得见的场面。夜那么黑，就像横亘在他们中间那漫长的不能相见的几十年，还有小女儿丹钰的未来。

电影《归来》剧照

一年以后，我在kindle上看完了原著小说。一种更大的更难以名状的情感在体内流动，不激烈，却一点一点浸润着身体肺腑，让每一次思考都被深深牵扯。

以下是小说看完的当时写下的笔记，和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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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完书吃完饭又坐回屋子，我都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事实上也落过几次了）。每当这种时候都一边笑自己傻一边继续想掉眼泪。这不是悲伤，也不是想哭。而是情绪积攒得太多需要一个宣泄口的那种想要落泪（我往往在感情充沛的时候就会这样）。

这本书还原了太多我所认为的“不可能”。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悲戚的经历？那茫茫荒漠，真的能有人活下来……？真的有“人吃人”这种事情？！就算在那么混乱的环境中还是会有一丝温情啊！邓指，还有那个小烦人，好像是叫葫芦吧。原来人的意志可以有那么大的能量，支撑着一个老人徒步走过那么多路回家；然而父母之爱又是那么。。。恩怎么形容呢？牺牲？或者说伟大？感觉这些词都形容不好。

喜欢严歌苓的文风，大概是她笔下的人物从来都是复杂的。那种人性的复杂，她都描写得恰到好处。看完书以后就觉得电影太片面，或者说只表现了小说里的部分情感。我为了电影来，却看到了一个更加丰满的世界。电影情节里宛喻为了女儿揭发父亲生了她十几年的气，而小说里宛喻却又一直容忍着儿女对于父亲的不恭，毕竟他们的人生也因为父亲受了很多不公，父母都觉得亏欠他们。回想起来感觉小说更加合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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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又印证了太多东西。

比如那些年里活下来的都是些什么人。陆家大儿子从来只敢做一个平庸的人，一个会发牢骚的人。这牢骚让他吵回了单位里最大的房子，平庸又让他可以给予子女绵长的父爱。而他的父亲陆焉识，这一辈子的苦难似乎都源自不争和“直”。这仿佛就是印象里文人的气质。读到有些章节时我总是想起严歌苓“因为看不到希望”而自尽的祖父，小说里的描写一度让我怀疑作者是不是照搬了祖父的苦难，而为了剧情需要又让主角活了下去。

印象深刻的还有后来一群老犯人被释放的情节。他们都以为那是人生最后一顿饭，虽然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大鱼大肉，但是在悲苦生活了几十年后，他们依然吃得很矜持斯文，那真真是刻印在骨子里的气质啊！这种气质和风度确实需要在一个家教上乘的家族里才能被培养出来吧。但是那个时代似乎淘汰掉的就是这批人，也许是他们的气度让他们被淘汰了。

包括后来陆焉识回家以后的那些境遇，真的能体会到那个年代对人的影响有多大，我理解他儿子的做法，也同情陆的遭遇，但是最后该怪谁呢？没有人可以为他们一家人的遭遇买单。而这又是千千万万个家庭的缩影吧。

“适者生存”。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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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还让我看到了现世的一些东西。

冷漠、猜疑、市侩、养老问题……就算是在现在的社会一个年迈的老人也有可能遭子女嫌弃，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我看书的时候想，如果他们父亲没有这么个“反革命”的称号，陆家子女又是否会用心待他？最后我并没有想明白。虽然儿子一家指使他，但是儿媳每顿饭给他多做很多，倒让我觉得这还是个善良的妇人。每个人都为生计和前途逼迫，亲情什么的也要往后放了。哎，这到底能怨谁呢？

三个孩子都看着她，脸上没有表情。背着他们的长辈，他们跟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表姐”就做起完全的陌生人来了。两个妹妹都去看哥哥，让哥哥为她们当家。哥哥到底圆滑一些，过了一会儿便腼腆地笑了，话题马上切换。他跟学锋说了一声：“阿姐走啦？”两个妹妹跟着说了声：“阿姐再会！”他们知道学锋是老阿爷的人，正如他们的继母丹珏也是老阿爷的人，说老阿爷坏话被学锋听到等于被丹珏听到。哥哥知道他们兄妹是父亲拖来的三个拖油瓶，在继母的领地切不可真实地做孩子，要做父亲的耳目爪牙，处处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使冯家天下顺利转换为刘家天下。他们甚至已经看出，尽管他们的继母顶戴这头衔那荣誉，人情处世上是个“没用场的人”。

我想这就是我太祖母冯仪芳说的“没用场”。一般此类“没用场的人”都有一身本事，误以为本事可以让他们凌驾于人，让人们有求于他们的本事，在榨取他们本事的同时，至少可以容他们清高，容他们独立自由地过完一生。但是他们从来不懂，他们的本事孤立起来很少派得上用场，本事被榨干也没人会饶过他们，不知如何自身已陷入一堆卑琐，已经参与了勾结和纷争，失去了他们最看重的独立自由。

我的太祖母冯仪芳说陆焉识“没用场”，正因为此。

                        ——《陆犯焉识》片段

书读到后来很为丹钰感到悲哀。想做一个只掌握学术知识的人保持文人气度，在当今是否依旧是一个“没有用场”的人呢？

我并不知道。可否会有一个，陆家焉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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