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烨——梦中的苏州河

王兴说中国有两种创业方式,白手起家和白手套起家。

中国也有两条名导之路,专注拍片和专注排片。

白手起家的不要试图理解白手套起家的,就像上不了院线的导演很难想象还有电影能要求排片不低于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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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军大业》导演:刘伟强

《建军大业》之后,提起刘伟强不再只是那个喜欢拍警匪片的香港导演,《苏州河》之后,说到娄烨也不只是那个北电毕业的“第六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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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娄烨

娄烨之所以有名,当然跟他的作品质量分不开,可是名气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种标签化,被打上“被禁”的标签之后,显然又为娄烨吸引了一大批围观群众。

在中国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想知道的东西不能说,越不让说的大家越想知道,可是彼此之间又能维持在一种和谐的默契里,提到敏感的东西相视一笑,转身又安然地各自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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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沉默”

中国式“沉默”有两种形式,一种可以被理解为爱德华霍尔提出的高语境传播,还有一种属于王小波所说的沉默的大多数。前者是宽泛的文化现象,可以套用在任何人身上脱罪,后者是残酷的社会现实,是知识分子的不幸。

娄烨显然属于后者。

但幸运的是他是个导演,他还能拍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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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娄烨不是被禁就是在被禁的路上,这么多年他是怎么坚持拍电影的?

如果你看过《颐和园》,片头的字幕上特意感谢了法国文化交流部和CNC法国外交部设立的南方电影基金,《苏州河》为娄烨赢得了国际市场的关注,尤其是法国电影人。所以即便没有国内的票房回报,娄烨也一直没有太大的经济问题,对此他表示“很幸运,还给我留了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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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这条活路,让娄烨得以继续思考下去,甚至跳脱出民族的知识封锁和思想灌输,未曾丧失学习、交流和建树的机会。

被禁的那些年,娄烨反而获得了更多的自由。可是他思考的东西没有变,他的视线一直聚焦在国内的电影市场。

如果要为娄烨再加一个标签,你可以说他是文艺片导演、地下导演或者市场边缘的导演,但他绝对是个主流导演。无论是北京电影学院的正统出身、法国新浪潮影响下的稳定风格,还是他电影中的人物和故事,即便没有站在市场的中心,但他绝对站在了电影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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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电影《推拿》荣获了最佳剧情片

娄烨平时基本上是一个很沉寂的导演,关于他的作品突然爆出的新闻无非两种,一个是被禁,一个是获奖。审查制度将他放在了如此矛盾的界限中央,对此他是被动的。可他的自由和真实又使他是主动的,他可以选择在界限上看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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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春风沉醉的夜晚》,处于娄烨因为《颐和园》又一次被禁的五年中,为了放下历史带来的包袱,他选择了现在的现实题材。

电影针对的同志问题,可娄烨最感兴趣的从来都是一个问题带来的辐射层面。就这部电影而言,他关注的不是同志问题本身,而是这个问题带来的周边问题,比如命名问题、个人问题、概念划分、分类等等一整套系统,这些部分是能让观众,无论同性恋或者异性恋群体都更有共鸣的部分

所以他想讲的不是一个所谓少数群体或者非主流人群需要理解和同情的故事,而是一个你、我、他,我们所有人的问题,站在同志的范畴里再去看待男女之恋会有不同的体会,通过这种连锁反应,将一个小范畴和一个大范畴同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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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沉醉的夜晚》剧照

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站在边界上,只有看到边界外的自由,才能知道界限内的局限和问题。

所有事情都是相互依存的,这意味着不能排除“它者”。

如果说《春风沉醉的夜晚》是站在同性恋和异性恋的界限上去共筑爱情的完整,那《颐和园》就是站在爱情和世界的界限上,通过爱情去讲述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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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和园》剧照

就像娄烨自己谈到这部电影时所说的:“所有这一切就象他们之间发生的爱情一样,如果整个世界是一棵树的话,爱情是这棵树上的一片叶子。那么,一片叶子上面你就可以读到整棵树的信息。所以,我只要表达爱情就可以了。我说清楚了爱情,也就说清楚了这个世界。”

对于娄烨的电影来说,爱情是拿来解读世界的标本,从来不局限于男欢女爱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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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和园》剧照

所以《颐和园》绝不是一部色情片,它是余虹和周伟的恋爱,也是学生和政府一次失败的性爱经历。

娄烨用隐喻去模糊两件事的界限,最后将它们消除,这就是他的表达方式。如果你理解不了小范畴里的现象,就永远不会明白大范畴里的问题。

娄烨承认自己有“边界迷恋症”,通过他多次被禁也能从客观上佐证这一点。

在他的成名作《苏州河》里,这种界限就已经存在,这也是他跨越边界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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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苏州河》剧照

自杀和脏乱差是影检把这部片子划定到不正面的界限,而娄烨看到的是真实和虚构之间的界限。

“我会拍两个比较矛盾的东西,不论是故事还是影像上都是比较矛盾的东西,就是假的、真的,做作的、放松的,好多矛盾的东西。一开始是一个诉说,完全像纪录片一样,一直到牡丹跳河,美人鱼出现,这就已经非常戏剧化了。”

娄烨电影的魅力之一就在于它的真实性,把人从重重符号里解脱出来,展现裸露生命的真实状态,然后通过电影这个梦幻的载体,为悲观的现实加注一个乐观的结尾——我会变成美人鱼回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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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苏州河》:我会变成美人鱼回来找你

就像娄烨所说的:“生活肯定是一团糟,可能只有电影能告诉你,生活也是美好的。”

面对整个行业的无序和困境,娄烨也一直是这样乐观地去看待国内电影市场的未来。

被禁从来不是噱头,也不值得夸耀,但它确实帮助了娄烨去看到界限、寻找界限,最后消除界限,看到全貌。

为了能过审,让更多的人看见《推拿》,娄烨剪掉了其中一部分暴力和性爱镜头,这些年他和审查制度之间的“博弈”和对话几乎一刻都没停过。娄烨当然害怕再被禁拍五年,他正努力在现实与虚构中寻找一个平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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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烨有一句名言,也是《苏州河》中的“我”所说的:“我的摄像机不撒谎。”

这句话本身是个悖论,因为电影是虚构的,可电影讲述的又是真实。

王小波有一句话恰好可以解释这种艺术理论式的生活体验:“梦具有一种荒诞的真实性,而真实有一种真实的荒诞性。”

这一点在《颐和园》里体现的最为明显,娄烨就是在用荒诞去阐述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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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河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界限可言。

上海有一条苏州河,忠实记录着这座城市的故事,自由而沉默。看的时间长了,这条河会让你看到一切。

如果你的梦中也有一条苏州河,你就能看到一切。

——文/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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