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曰洒家
小时候我所在的的学校坐落在市郊区的一个小山包上。学校围墙下边不远是一条河,河不算宽很少有人走动,一到夏天就被绿色的植被吞噬。岸边有着大片的柳树林和一些杂乱的芦苇草。我小时候放学后很喜欢待在哪里,因为我喜欢那一抹绿,更喜欢一个人爬到树上望着远方的墨绿色的山脊以及近处的金灿灿的麦田。在树上低着头静静的看着河里鸭子在农夫的呵斥下扑腾的游着,“嘎嘎”的上岸扭捏着屁股抖动身上的水滴。离河边不远的地方是一座石拱桥,过去桥一直往西就到了镇上。
每周六到中午就能够放假,也是附近几个村庄赶集的日子。而每到这个日子我和强子都是兴奋的。那天伴随着放学的铃声,我和强子放了学就迫不及待的冲出去。路边的麦田透发出熟透的金黄,这几天麦子已经收割了一大半。过去桥穿过一条公路就到了集市上。镇上的集市很热闹,我们俩总是喜欢在集市上闲逛。小时候的集市可谓是玲琅满目,捏糖人的,套圈的,卖豆腐脑的,卖水煎包的。我和强子攒了一星期的零花钱基本上都花在这些项目上了。
集市上人群熙熙攘攘,正吃着煎包,一群女人进入了我们的视线。这群女人大概有七八个在这乡村的集市上显得格外扎眼,大多穿的绿绿黄黄,时尚又大胆,雪白的大腿和圆润的双峰都裸露到了极点,但又包裹的极有分寸,若隐若离不免的让人多出几分想象。她们浓妆艳抹,妖娆抚媚,脸上涂上厚厚的粉底,统一的高跟鞋,走路的姿势就像河边的鸭子一样,扭捏摇摆。路上的男人们都个个都投出了意味的眼光,而路上的女人则发出鄙视厌恶的表情。卖货的说着方言而她们则抄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也总是成群结队的逛一些首饰店,服装摊,在身上比对来比对去,满意的也不还价。本来还抱有鄙视眼光的女老板们,则一个个摆出可敬和蔼的笑容,介绍着一个又一个物件。
对于我这个十岁的孩子的来说,这样事却只有新奇。看了一眼就转头面向了卖煎包的摊子,“这是一群小姐”显然强子比我大上几岁懂的比较多。“哦”我并没又理会强子,注意力只关注在水煎包上。强子看的很是入迷近乎于有些面红耳赤。她们走走停停,有时蹲下,有时又俯下身子。而强子则突然抢了我手里的一个水煎包问我“好看不?”,我呜唸着嘴里的煎包踢了强子一脚就继续转头去找我的豆腐脑摊了。
等小姐们走后,我看到本来抱有笑容的老板娘顿时拉下脸来,嘴里嘟嘟囔囔的白了一眼,像是卖给她们东西丢了自己的脸。强子追上我也踢了我一脚说:“你看那些摆摊的老板,人家来了点头哈腰的和电视里的太监一样,一幅奴才样,比她们又好到哪去?”
我则掏了掏布兜又问了问强子说:“你还有多少钱?”,强子掏了掏身上我们就这样凑钱买了一碗豆腐脑又朝老板要了个碗,一人一半吃了起来。
一直闲逛到太阳下半,我们这才算回了家。我们家在石拱桥的南面,回家得路上还要趟过草场。这时候我们似乎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可做。就躺在新堆的麦垛上,强子习惯在嘴里叼一跟麦秸,把一条腿搭到另一条腿上。迎着晚风悠闲的晃荡。趟的厌烦了强子就会站起来,迎着风撒着尿。
“傍晚的时候,鱼很多,我们下去摸鱼去吧”强子抖索了一下提着裤子对我说。
“天这么晚了,我妈一会得叫我吃饭了”
“摸几条鱼,正好当晚饭了”说完强子硬拉着我来到了石拱桥下,其实直到今天我依旧不会水,甚至于不敢下水。强子脱掉了衣服,晃荡着屁股对我说:“你在这等着,我这就去抓两条鱼回来。”说完又要把我的衣服脱下来,两头一栓上就算是个网了。“噗通”一下就钻进了水里。
强子的水性不错,不一会就游到了河的中间。时而露出水面,时而又潜下去。不一会水面突然冒起了一阵的水花,强子在水面扑腾着喊着“宁,宁,快,我抽筋了。”我看见水里挣扎的强子,一时间慌乱了,自己又不会游泳。就扯开嗓子喊人,这时从桥上下来两个身影,直接跳进了水里。
强子被这两个人扯拽着上了岸,被水淹的厉害剧烈的咳嗽着意识有些昏迷。而这两个人,正是我们在集市上看到的小姐们。河水侵湿了她们的衣服,映现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我有注意看到她们里面的颜色是红色的,带有一些蕾丝的花边。脸上的妆容也没河水侵花了,黑色的眼线,白色粉底,深红的唇红,就像一幅抽象画一样写意的画在她们的脸上。
他俩一人扶着强子,一个人则在强子得后背猛拍着,每拍一下强子就咳嗽一声总能淋啦的吐出一大汪水来。仿佛还是有些不够,所幸把强子抱起来圆润的乳房顶在强子身后。双手扣在强子的胸前一挤一提,“嗷呜”一声,强子从嘴里吐出了一块绿色的水藻。喘着粗气的强子就这么愣愣的看着这两个人仿佛就看见了上帝一样。
这期间我脑子一直是慌乱的看着她们忙活。而比我或许更严重的是强子,则傻呆呆的望着那两位“上帝”。我上前去使劲晃了晃强子,他这才收回目光的看向我。而那两个人则整理了一下衣服,蹲在河边洗了一把脸,又在强子头上摸按了按就微笑着走了。
回去之后强子被淹这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别人,因为说出来也只能换来一顿训斥。但在这之后每到周六强子陪我买完煎包就不见了人影。我几乎把集市逛了个遍的时候,他才回来,还总是跟我抢一碗豆腐脑。一开始我以为他妈妈不给他零花钱了,老跟我抢东西吃。
直到这一天,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照旧吃着集市上的这家煎包,今天的味道和以前不一样,稍稍味道有些咸了。原来今天调馅子的老板不在,而是他那丫头调的馅。凑合着吃点把,抹了一抹嘴巴,就听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嘈吵开来。
一对穿着制服的人拉着一队人在人群中挤了出来,引来了众人的目光,连卖衣服的老板娘也探出头来骂了一句“活该!”。正在起锅来铲煎包的老板娘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丢下手里的铲子,一把上去拽住了一个人拉扯着骂道:“你这个老不要脸的,我说你早上不在干嘛去了,哎呦你个不要脸的,你让俺咋抬起头来!”老板娘扯着嗓子骂着打着。而那个人脸涨的通红,把头埋在怀里低着头不说话。被拉出来的队伍很长,突然人群中又议论开来:“咦,怎么还有个半大的孩子?”
“哟,还真是哈,你说这些骚狐狸谁的钱都挣啊,伤天理么!”顿时人们得注意力由煎包铺得夫妇,转移到这个小孩身上。听到人群中这么说,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人挤人我身材又有些瘦小。根本就看不见发生了什么。所幸就不看就去吃豆腐脑的摊位,要了一碗豆腐脑等着强子回来。等了很长时间不见强子回来,我就一股脑的吃完回家了。
这两天我去强子家里面找他,他家里的门都是闭着的。晚上我妈跟我说让我以后不要跟强子玩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着周一的时候放学的时候,在问问清楚。来到学校到初中部找他还是没有见到他。直到周一的晚上,听到有人隔着窗户叫我,一看正是强子,爸妈都睡了我就悄悄的出了门。
他对我说:“我就要走了”
“怎么了,赶完集就没见你人?”我疑惑的问着。
“我……,那个姐姐说她爱吃红枣,我就拿零花钱买了一些红枣给她。她问我哪来的,我说自己家种的,在那里坐了一会然后就来人了!”强子低着头说。
我说:“这几天都没见你人,怎么学也不上了?”
“我可能要被学校开除了,我爸妈…..我爸妈要我去我姥姥家去上学!”强子扭捏着说着我分明能看到他眼中的泪花在闪。
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强子。以至于每次赶集的时候都提不起来兴趣,那个卖煎包的小摊也不见了。在那之后周六对我来说就完全没了任何的趣味。只能爬上河边的柳树上趟一会,静静的看着石桥下,倾听那波澜得流水声。其实当时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还愤慨的为了义气,特意向了一下老师强子为什么被开除了。换来了则是老师的一顿训斥:“你不该问的瞎问,少儿不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现在到了而立之年依稀记得老师对我说的“少儿不宜”,但我至今还是没有弄明白这四个字是什么含义。